当夜三岁半的阿林,偷了些家中的银财,趁着夜色便跑。
也不知他这小小的人儿哪里弄来的迷药,直到次日清晨,因着他爹未去上工,引得庄家差人来问,才发现这父母二人还在熟睡。
当时这二人醒来后发现孩子没了吓了一大跳,再加上夫妻二人又中了招,当即便报了官。
因着这孩子已经被神使选中,官府倒也难得的有作为,不过半日功夫,便在镇子口逮到了昏迷的阿林。
阿林娘带着孩子回去替他换下脏衣裳时,才惊觉孩子身上多了银财,数目正好和家中少的数目相同。
哪里有偷孩子的贼匪,会将这般银钱藏在孩子身上?
除非这孩子是自己逃跑的。
“这祸害也不知道给他爹娘灌了什么迷魂汤。”阿林大伯不屑的说:“竟撺掇着他们带着他一起逃跑!”
他们家在此处经营了多少年,人都说要知根,结果这孩子可倒好...
这孩子这般一闹腾,神使再度上门,当天便要带阿林走。
还是看到阿林娘哭的可怜,才许他们母子道别的时间。
结果这小小的孩子也不知哪里来的本事,将迷药下在了神使喝的茶中,毒晕了神使,拉上爹娘,简单地收拾了下细软便逃了。
萧允辰说道此处,砸吧了下嘴巴,悠悠的道:“这孩子倒是有几分胆气,可惜了...”
可惜累得父母双双殒命,自己也失了记忆。
从安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此时,才问了句“那他现在人呢?”
“被他大伯接了回去...”萧允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放心,你大哥派人去看了几回,他大伯虽然待他多少有些怨念,但毕竟是亲兄弟唯一的骨肉,也不至于苛待了。”
当然,生活水平自然是比不上在他们身边的时候。
从安垂眸,的确是有些可惜了。
“放心,”萧允辰似乎是看出了从安的想法,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朕会给咱们小樱找更好的...”
从安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句话和之前梦里那句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她歪着脑袋仔细思量了下,发现除了花海之外,梦中的事务似乎与现实基本上对应上了哎...
当前,前提前翠香楼这个花楼不算花海的话...
“你说,城南那些人,是不是和阿林一般状况。”从安试探着开口“都是因为此事,所以才逃离故乡,而后聚集城南,报团取暖。”
毕竟老乡一般情况下还是和老乡玩的来,一起聊一聊现代事还是好的。
当然,前提是遇见的不是什么坏人...
就比如说李允儿和叶泽,也真是够够的了...
萧允辰不想叫她在此事上操心,故而说的含糊,顺带换了个话题“朕略略看了看,此地景致虽不如苍云城,但胜在宁静,夫人如今身体好了,可要转一转?”
这人今日怎么这般大方?从安挑眉看向萧允辰,总觉着他在憋着什么坏水。
不过从安的确躺的有些难受,便也应下,本来她还想带上小樱一起,但某人却表示小樱他会照看,直接了当的将从安赶出了府门。
就连暗卫也是远远地跟着,距离不远不近,是那种从安一挥手便能拉过来当提包工具人的距离。
金乡镇地处偏僻,也没那么多顾忌,从安蹭了身萧允辰的男装,大大方方的走在街上。
萧允辰的衣服,就算是刻意朝着简陋的方向做出来的,那也是极好的。
天青色的缎子上用银线绣着暗竹纹,在阳光下方可窥见,大气且不显眼。
因着才被暗算过得缘由,从安还拎上了知秋剑,儒雅中顿时带上了一丝肃杀之气。
只不过面容太过清秀白净,倒也凶不起来,这一路上倒是收了不少红着脸的姑娘砸过来的香囊帕子。
从安来者不拒,美滋滋的收了,打算回去同萧允辰炫耀。
彼时的萧允辰,正抱着小樱坐在苏子珏面前,脸色严肃,身上上位者的气势全开,若是一般人在他的面前,只怕此时已经跪倒在地,满头大汗的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大罪。
可苏子珏明显不是一般人,他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手中还在不急不缓地沏茶,直到青绿的茶汤落入杯中,才不温不火地道:“公子,请。”
萧允辰端起茶杯,杯中雾气腾腾,带着清雅的花香朝着他的鼻中钻去,单单闻着便叫人觉着心旷神怡。
观察到萧允辰的眉头松动,苏子珏才浅浅一笑,只问“公子今日寻在下,所为何事?”
苟从忠听了张保国几日的汇报,心里总觉着有些不踏实。
阿林那个孩子,与他共处了一路,他私心里还是挺喜欢的。
只是人家孩子找到了家人,他也没有硬留的道理,只是想到阿林临走时,朝着自己和从安房间方向磕的几个响头,以及那孩子倔强的眼神,他便觉着心里堵得难受。
好不容易今日少些事情,他抓紧做完了便想去亲自看一眼。
见到那孩子好好地,他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结果才刚刚依着张保国给他的地址寻过去,便见着那孩子正蹲在河边的青石板上洗衣裳。
二月初的水带着刺骨的寒凉,小小的人儿身上仅仅穿着单衣,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他身边的木盆几乎要比他还要大。
那些人怎么忍心!苟从忠心中立时便起了火气,当即便要上前将孩子带走。
结果人还未上前,便看到有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凑近了那个孩子。
阿林似有所感一般,拎着洗衣裳用的粗木棍便站起身来,阴着脸朝着来人看去。
“跟我走。”黑衣人不耐烦地开口“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是你杀了我的父母?”阿林的声音还带着孩子特有的稚嫩,语气却阴寒的吓人。
黑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道:“你管那些叫父母?”
阿林拎着木棍,走上岸,丝毫不惧眼前人“是你杀了他们?”
“不是,”黑衣人却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和这些野蛮人可不同,这种见血的事,怎么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