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尾灯的最后一抹残光消失在道路尽头,黎元淮转身欲上楼,却被晏飞白给拉住了。
没有虫鸣鸟叫的春日里,两个人站在岩县并不是很宽阔但却无比安静的马路边,默默的对望着。
面对他,黎元淮向来不需要藏着掖着。
“嗯?”她有些懵,站立着的姿势都没什么精神。
晏飞白勾唇:“难受了?”
她点头:“对。有一点。”
“所以,明白齐书为什么让你过来了?”他接着问。
黎元淮动作一顿,先是放空了一会儿,回想起齐书说她在舞台上有些过于沉稳和完美了的问题。
“所以……”她犹豫着,“她的意思是,让我碰碰钉子?”
晏飞白抱着手臂,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神情,丝毫没有多加遮掩。
“哎,我弄不明白。”她有些沮丧,“为什么一定要是京剧下乡呢?为什么不是羽毛球下乡?或者……流行乐下乡?为什么一定是京剧呢?上面难道不知道,京剧是需要经过了解才能体会出意趣的艺术吗?”
她鲜少这样直白的抱怨什么,这样子看得晏飞白轻笑出声。
她听见笑声,不满的看着他。
“你还笑!”
晏飞白大力揉搓着黎元淮的脸颊。
刚刚洗过脸的她,两颊水润润的,吹弹可破,手感颇好,晏大少非常满意,并且因此决定,原谅这个钻牛角尖的小傻瓜的蠢笨。
“我说你怎么这么愿意抬杠呢?”他无奈地问:“那你说,如果永远不出现在不了解的人眼中,那京剧是不是迟早就要失去所有的观众了?还是说你真的把那些资深票友都当成了大罗金仙,一个个长命百岁万古长青,永远给你做观众?”
黎元淮被他轻而易举得怼回来,哑口无言。
“那……”
“也没办法。”晏飞白接道,然后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目光温柔的好似天上的皎皎月光,“不要怕被无视,甚至是轻视,你热爱的是一种非常成熟的、经得起考验的艺术,那张戏台子就是巨人的肩膀,你是站在无数前辈们努力堆砌起来的戏台子上,台下站着的是你的票友也好,是普通观众也罢,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你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对每一个人负责,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让你的观众都变成票友,心甘情愿为你热爱的事业铺路。”
他的语速缓慢而温和,不像是在讲道理,反而像是在闲话家常。
黎元淮也不知道,晏飞白到底能不能想象到,这番话对她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当下这一刻,她的感觉大概类似于:醍醐灌顶、福至心灵。
她呆呆的看了晏飞白好一会儿,眼中的光芒忽明忽灭,甚至于有那么一段时间,整个人显得非常无措。
然而从某一个瞬间开始,她的目光便轻透了许多。
整个人都活泛了。
“飞白,我觉得……”她望着晏飞白,好像望着神只一般虔诚,“还好跟我来南港的人是你,你就是我的……”
晏飞白满含期待地等着她的下文。
她勾着唇角,笑得真诚。
“再生父母!”
晏飞白巨大的白眼翻到后脑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