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的大梁公主萧望舒又如何?即使生下了信国公韦照,依旧入不得平驱王府。
昔日的大梁公主与当今的闇月司主尚这两个极其不寻常的女子且知难而退!何况自己区区一介蚍蜉?
韦韬世就是一颗苍天巨树,蚍蜉撼树谈何易?
虽然韦韬世爱着自己,但自己的出身何其卑微?贱民出身罢了。唯一好点儿的便是平驱王府的官奴。
大唐的贱民阶级,分为官奴与官户,叫作官贱民。
这一类最高等级就是宫女、太监与乐师、舞姬。皇宫大内如此,以此官品、爵位类推。
私贱民分为私奴与部曲,就是非官方认证的奴隶,包括随身、客女。二者皆为男女主人的贴身仆人,比寻常的仆人地位要高。
寻常的仆人,才是真正的奴隶。
总之贱民身份地位,亦不相同,阶级之中有阶级,卑贱之下有卑贱,内容复杂,区别为难。
韦柔明白依着韦韬世的性子定然打破阶级地位的枷锁纳自己为妾,但她要的却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也明白这太奢侈,也太自私。可作为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还是秉持了初心。暗自叹息:若是求不得,权且作罢!
最最重要的是,她已然是不洁之身这个事实不可逆,就算韦韬世将其纳为妾室,韦柔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韦柔却依旧带着笑容,接着说道:“主上心中有妾便好……”而后,轻轻啄了一下韦韬世的眉心。
韦韬世心中五味杂陈,意欲抬手轻抚韦柔的脸,韦柔挣脱开他的臂弯,含笑而起,恭敬施礼退了几步。
韦韬世再次开口想说什么,却被韦柔打断道:“蔽月蚍蜉韦柔参见主上,承蒙主上眷顾,幸不辱命!还请主上明示,属下是否返回绛州分司复命?”
韦柔从自称“妾”变为了“属下”,就代表着自己封心锁爱了。
韦韬世何尝不明白眼前人的心思?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且回绛州。”
言毕,韦韬世转过身去,双目含泪,不再面对韦柔。
韦柔飘然欠身施礼,而后口诵释家四圣谛之中的苦谛一辄,这是她常听宋妙音念,从而记下的。
“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所求不得苦。六爱别离苦。七怨憎会苦。八五受阴苦。
汝等当知。此八种苦。及有漏法。以逼迫故。谛实是苦。集谛者……”
直到刚才,韦柔才明白了何为“求不得”?何为“爱离别”?
与宋妙音同有一苦“求不得”,但她自己却还要加上另一苦“爱别离”。
韦韬世聆听着韦柔灵莺出谷一般的声音萦绕耳边,却没有一丝丝的悦耳之感,伴随着这声声苦谛,他的步伐一步比一步沉,心中也被刺了一次又一次。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诗,便黯然神伤的念道:“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果然如此吗?”
韦韬世不懂诗,更不懂佛法,但他固执的觉得这一句诗放在此处很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