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仲道:“谁说不是呀!可怜那些纤户不但受尽酷刑,还被都水监夺去了赖以为生的护漕饷。”
韦缙云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这些狗官,真是该死!”
王岳仲笑了笑道:“晋兄啊!官官相护,派来的巡河官拿着都水监上供的贿银,吃着珍馐美味,又怎么会和他们认真?
淮扬连年覆船,可扬州都水监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依然是花天酒地。只是苦了两岸的老百姓。
年前,朝廷又派了一位巡河大员,工部侍郎韦纲大人。”
说着,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向了柳十贝。
一听韦纲二字,柳十贝立时凑上前来问道:“他怎么样?”
王岳仲顿了顿,长叹一声道:“可惜这位韦大人,到任不到三个月,便不知什么原因自缢身亡了。”
柳十贝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他,他死了……”
王岳仲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柳十贝脸上的表情。而韦缙云则死死地盯着王岳仲。
泪水在柳十贝的眼圈里打转,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强自抑制着内心的悲痛,一字一句地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王岳仲望着她道:“具体的不知道。只是听说,几天前邗沟再发覆船事件,当天夜里,韦大人便自缢身亡了。”
柳十贝缓缓点了点头,心中的哀痛再也无法控制,泪水夺眶而出。她猛地站起身向门外冲去。
韦缙云此刻十分的不解,因为若这个柳十贝是假的,那她为什么如此在意韦纲呢?
韦缙云看在眼里,她流露出得是一种夫妻之情,绝非故作悲伤。
王岳仲也站起身想要追过去,韦缙云伸手拉住了他道:“让她去吧。”
王岳仲看了看元芳,缓缓点了点头,又坐回了条凳上。
韦缙云为他倒了一杯酒:“王兄究竟是什么身份,竟对此事这般了解?”
王岳仲笑了笑道:“我看晋兄对此事也关切得很呀。”
韦缙云笑着举起酒杯:“看来,你我同为好事之人。”
王岳仲也笑了,二人举杯互敬,一饮而尽。
此时,店中的酒客已散去了大半,空出了几张大桌子。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正是那帷帽黑衣大的娘子率领十几名随从快步走进外堂。
店伙计赶忙迎上前,招呼道:“姑娘,你们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大娘子低声道:“伙计,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姓柳的单身女子住店?”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却逃不过韦缙云的耳朵,他猛地回过头,望向大娘子。
一旁的王岳仲奇怪地问:“晋兄,怎么了,你看什么?”
韦缙云笑了笑,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今天有热闹了。”
柜台旁,大娘子的随从向店伙计仔细地形容着柳十贝的长相。
店伙计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么一位。”
大娘子有些失望,转身就要离去,这时身旁的随从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大娘子回过头,随从向通往二进的门前努了努嘴。大娘子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柳十贝快步走进堂中。
大娘子以眼色询问随从,随从缓缓点了点头。
韦缙云和王岳仲坐在桌前,柳十贝走了过来,脸上的悲戚之色一扫而光。
她微笑道:“对不住,刚刚小弟不胜酒力,眼鼻酸涩,胸中烦闷,以致出丑,二位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