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护送专车,车窗外夜色阑珊,过眼之处,无不是张灯结彩,年味甚浓。
与车厢内的气氛相比,形成一动一静之势,反差大得吓人。
庄九蝶被保护着坐在中间的位置,左右两大护花使者目视前方,不苟言笑。
“几位大哥饿了吗?沈妈的丰盛便当,大家一起分了吃吧!”
拿出饭盒,庄九蝶笑呵呵问,没想到生生讨了个没趣。
不鸟人?刁!那更好,老娘还怕不够自个吃呢!
她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也不矫情。
风景一轮又一轮,轮轮不相同,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安全抵达目的地——
叶家老宅!
那是一座传统型四合院,有点像后海那种四合院的建筑风格,反正也是挺值钱的。
不想动作太大,庄九蝶让他们把车停在百米外,然后像鬼子进村,偷偷摸进去。
当然,后面硬是跟了四条尾巴,想甩都甩不掉。
进门时,外面都没有看护的人,想是树倒猢孙散,都跑光了。
院子里,到处黑灯瞎火,冷风肆虐,很是萧条。
看到此情此景,庄九蝶本以为已经人走楼空,不想,却传来痛苦的咳喘声,声声入耳,震撼人心。
“叶厦爸……”
她心头一揪,拔腿摸黑,丢下四大护花使者,一瘸一拐找到声音的来源位置。
那是养父以前住的房间,自然是熟头熟路。
咳咳咳!“谁……谁啊!”
床上,男人眯了眯沧桑的眼,试图在黑暗中看清来人。
一股恶臭味,扑鼻传来,庄九蝶心酸得没忍住眼泪,忙回道:“是我,叶厦爸。”
摸索到开关位置,把灯都打亮起来。
如今的叶厦,已不复当年气宇轩昂,久病折磨让他变得形销骨立,比同年人要苍老许多,像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孩……孩子,你来了啊!”
他声音含着颤抖,激动,举起枯瘦如柴的手,力气却不足支撑他的意念,一下子跌落下去。
庄九蝶抹干眼底的湿润,忙瘸着脚走上去,坐落在臭烘烘的床侧。
“叶厦爸,她们竟然这样虐待你,叶辰哥为什么没来接你回去?”
“别哭,孩子!”
他不作答,反而激动说:“你做得好做得好,帮我清理了门户,好……做得好,那个贱女人,该死!该死!”
说完,又是一阵骇人的咳嗽声。
庄九蝶清晰地感受到,那是一种含着愤恨的力量,支撑他说完这段话。
一时间,她百感上心头,闻着满屋子的恶臭味,还有养父头上的虱子,更是心酸不已。
曾几何时,他纵横医界,那是何等尊荣光景。
如今竟沦落至此,连口饭都吃不上,连个澡也洗不了。
要知道,瘫痪的人最忌没有洗澡,一不小心连虫子都会长上。
聊了几句后,她叫来守在院子里的四大护花使者,两个分别去给养父洗澡,两个留下来帮忙打扫卫生。
尽管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敢拒绝。
足足忙和两个小时,才把屋子打扫得七七八八,驱散掉怪味儿。
大门口,突然响起一声汽车鸣笛,来得是一辆面包式医院救护车。
下车的医生护士以外,还有一个庄九蝶十分熟悉的身影。
看清来人,她皱起眉头,呆呆杵在露天水井边,视线正好与叶辰对上。
她想拔腿跑人,却发现,现在是半瘸跑不动,也无处可跑。
因为叶辰,已经走进来,朝着她的方向。
夜色中,他脸上挂着被乔天爆粗留下的淤青,还有一下巴胡渣茬儿,着装也是简约的灰毛衣加牛仔裤,不似昔日温文尔雅,反而多了一份失魂落魄。
他就这么静静走来,站在她身前却没有说话,只是双眸忽明忽暗复杂看着她,继而又看了看她身后几位木头人大哥,才让人把养父抬进救护车。
她缄默着,咬着唇望着他,眼底一片挣扎,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阿芯,跟哥哥一起回家吧!”
叶辰一如既往亲和笑着,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她,竟从中品味到一种苦,苦笑的苦。
是啊!毕竟是她亲手,将他妈送进监狱的。
李沉云于她如容嬷嬷再世,可于叶辰却是恩重如山的母。
自是不能混为一谈!
“我……”庄九蝶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以前可以无话不说的哥哥,现在就像有一张透明的膜,将他们隔阂在敏感的深海里。
叶辰走近她一步,温声道:“哥不怪你,你们被迫嫁,还有你姐的死,我都知道了!就算你不去揭发,哥也会劝她去自首的。”
“对不起!”
这句话,庄九蝶是站在兄妹的立场上说,不是站在他是李沉云的儿子上说。
意义,别有不同。后者,杀人偿命,她没有必要道歉。
叶辰沉默了一下,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神色又变回那个与世无争的大哥哥形象。
他反问:“在你眼中,哥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吗?”
“不是。”
“那好,和哥哥回家吧!我想,爸爸一定很希望你能一起回去。”他看向外面的车子说。
那车子里面,就气虚虚传来一声养父的劝:“是啊!孩子,听你哥的跟我们一起走吧!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容易呀!”
庄九蝶抿了抿唇,虽有不忍,但也不想再回到叶家去。正想开口表明心声,耳边就传来身后一位护花使者的声音。
“庄小姐,先生交代,您今晚要是留宿在外面,瑞士的无忧就得停药,我们也得受罚,还望您掂量一下。”
“你们先回去,就和你们先生说,我晚点再过去。”
“好!请您一定要说到做到,不然我们几个……”
“没问题,我一定说到做到。”
她巧笑打断话,本来就没想和叶辰他们走,被乔天这么一威胁,心里就来气。
他凭什么限制她的人身自由权,还动不动就拿外甥威胁,不让这个霸道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女人权威,就不姓庄。
她又不是木偶人,被他控制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还能毫无争议。
至于晚点嘛!会晚到什么时候,那就难说了。
目送四大护花使者忧然离开,她也上了叶辰的车,和养父一起回到那个留有姐姐诸多回忆,却让她心里抽疼的叶家大宅。
抵达叶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
不知道李沉云的事,为什么没有给这座房子打上封条,可能是叶辰用了什么办法,保下来吧!
虽然李沉云被捕,叶氏医疗的股票,也遭遇腰斩,庄九蝶手里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已经大打折扣。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还是把股权,都交还给养父,一来给他养老备用,二来还了昔日收养的恩情。
现在,有叶辰这个医学博士在,养父这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安置好养父,庄九蝶起身,拿起外套和他们告别,却被养父以脚伤不宜走动,强劝留下来。
好吧!看着被久病折磨的老人苦苦挽留,她也不忍再拒绝下去,便点点头答应。
那就住上一晚吧!明早就走,乔天那边是祸躲不过,还就不信他能真跺了她的手脚不成?
折腾了大半夜,庄九蝶感到很累,只想洗完澡睡觉,祈求别做噩梦。
叶辰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无微不至。
每当她洗澡的时候,他都会事先帮她备好换洗的干净衣服。
早晨就帮她挤好牙膏在牙刷上,这似乎,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她也从不习惯,到慢慢习惯,再把这种习惯,看成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
沐浴完,回到以前住的房间,吹干头发后,抖瑟着身子钻进被窝。
明明很累,却辗转难眠,心里压抑得很。
因为这里,充满了太多和姐姐在一起时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会让她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疼。
阖上眼眸,努力想要睡下,叶辰却在门外敲门,温和亲切的声音,从门板外传进来。
“阿芯,哥可以来凑个窝吗?”
“哥你进来吧!”
看着进门的他,已经沐浴完刮掉胡渣,又变回那个温文尔雅的模样,手里还拿着被席和小时候无异,毫不客气地在地上摆弄好,躺下来。
庄九蝶坦然一笑,彼此却缄默无声,各自盯着天花板发呆。
好半响儿,叶辰才凝重道:“你真要和乔先生结婚?”
“什么……”
庄九蝶愣了一下,没想到叶辰会这么问,抿唇笑了笑,“当然……不会!他那个人蛮横霸道又不讲道理,就知道耍酷耍狠耍流氓,动不动就小人先动手。我恨不得抽他三百回合,给哥你报仇雪恨。”
“你别这样说人家,都是哥软弱无能。”
“哥那里软弱无能了?哥你是谦谦君子,不与世人争。”她侧了个身看着叶辰,强颜欢笑。
不知为什么,没来由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叶辰转了一下头,抬眸看向她和煦一笑,眼底却蕴含抹复杂。
他转回头,盖好被子,轻声道:“睡吧!你能重新找一个良人,哥哥这心里,也好受一些。你想嫁给他,哥祝福你。”
庄九蝶闻言,双眸闪烁,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转而又躺平身子,出神盯着天花板。
是啊!叶辰不说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件大事,到底想不想嫁给乔天?
本来打算干掉李沉云和丁宇,找回明姨接回外甥,就逃之夭夭。
可想不到的事多了去了!
有些事,总在不经意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像有些人,有些情一样。
经过上次在树林,被乔天从丁宇手里救下这件事,她好像又不太想逃之夭夭了。
还好像,有点想以身相许的冲动。
啊!开玩笑的。
不过扪心问,还挺期待和乔天结个婚试试,看看是个什么滋味。
是不是……
她精美韵致的唇角,不自觉一扬而开,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一夕间,想知道乔天大半夜的,正在干嘛!
她歪斜了一下头,看着地铺上的叶辰,已经酣然入睡,她悄无声息坐起身子,穿上红外套。
嗯!她要去履行晚点的承诺,现在马上去。
拿起拐杖,找出以前遗留在这里的存钱罐,捣弄出一些零钱纸币。
继而动作无比小声下床,说好听点是匍匐前进,其实就是狗爬式来到窗户上,打开窗门爬下去。
这都是命啊!注定每次都与窗户结缘。
没办法,脚伤嘛!能吃苦耐劳,能屈能伸,那才配叫女中豪杰。
地铺上,男人倏地一扬坐起,面有不豫之色来到窗前,望着窗下那抹倩影,摇了摇头:“女大不中留,哥哥已经留不住你了。”
庄九蝶摸黑一瘸一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唯独没去留意背后那扇窗的事。
来到马路上,更深露重,人迹稀少。
好不容易看到一辆红色出租车拦下来,刚想上车时,脖子突然被人从背后狠劈了一下,疼得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然,是假晕。
之前老是心神不宁,出来时,隐隐感觉背后有人在跟踪,她第一时间联想到丁宇这个老东西。
所以,留了戒备心。
再所以,急着要上车,没受伤前讨不到便宜,别说现在伤没好,可还是慢了一步。
该死!
出租车司机不知道是被打晕,还是被打死,反正他们把她粗鲁塞进车后,就把司机狠狠踹下去。
然后占车为己,一踩油门,飞快离开现场。
耳边,除了车窗外冷嗖嗖的夜风声,还有两个陌生男人刺耳的声音,倒不是丁宇本人。
庄九蝶暗暗松一口气,不是丁宇就好!
他们叽里呱啦一通,说的是R国语,好像是在夸赞她长得正,在商量找个好地儿,先奸后杀。
然后,再和那边的头会合。
听得她心里猛打鼓,手悄悄摸了摸缠在腰上的电蛇鞭,准备伺机而动。
幸好她勤奋好学,懂得四方国度的语言,不然暴尸荒野,还不知道仇家是谁。
这些狂徒,铁定和丁宇有关。
他上次和李沉云在西香路茶舍时,早就和R国的大毒枭有毒品交易。
现在又被通缉,成了丧家之犬,狗急跳墙请来杀手拿她的命,也不足为奇。
不过,他们刚刚说,再和那边的头会合?
怕就怕乔天那边,也不得安宁。
他们七弯八拐,可能是对路不熟,又急于完成使命。
所以就把车子,笼统停在一个臭烘烘,黑漆漆的大型圾站边,紧随其后,她被活生生粗暴拖下车。
额!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好地儿呀!果然“够好”。
庄九蝶头脑清醒,却继续装晕装死,心里已经酝酿好一番计划。
两个人要干那种事,不得来个谁先谁后吗?
哦!不对,R国狗流行什么2P之类的。
假如要是没有,那就给他们制造一个,这种挑拨离间的事,她最是擅长。
好在,他们还算有点人性,没有把她丢进垃圾堆里干,而是丢在一块还算干燥的铁皮上,可旁边腐臭熏天的垃圾,还是臭的她胃里一阵翻滚,差点露馅吐了出来。
还好她练就一身看着耙耙,也能吃下饭的本事,不畏忍这点臭。
身侧儿,两个男人猴急猴急脱掉衣服裤子,淫笑眯眯靠近她。
庄九蝶见时机来临,不想再忍下去,嘴巴一张,狂吐出来,正好不前不后喷在两个人头上,气得他们一脚踹她个四脚朝天。
好在,她先有防备,巧妙侧了一身子避开,心里冷笑,脸上却假装无辜害怕求饶。
“别打我!别打我!我一定”好好“伺候两位大哥,直到你们满意为止。”
“妈卖批!算你识相。兄弟,一起上。”高个儿凶煞一声,矮个子舔嘴,点头同意。
哼!没想到这俩混球,还会来一句川骂,老娘等会要你们好看。
“等等!两位大哥,我看这地儿这么窄,你们同时来恐怕会施展不开,不如一个一个来,”她妩媚笑了笑,“这种事,不就是要尽兴才爽吗?”
两人一听,相视琢磨了一下,越琢磨,越觉得还真有点道理。
庄九蝶见势,眼底划过抹冷光,嫌恶地扬起嘴角笑了笑。
那一笑,看在两个獐头鼠目的人眼里,美得叫他们垂涎三尺,下半身瞬间起了连锁反应。
那恶心的东西,别提了!
她又想吐,还是忍忍道:“你们谁先来?我看这位高大威猛,一看身手不凡,很中我的意。”
看向矮的,她又道:“可这位也雄壮有力,也很中我意,这……”
高个儿首当被赞得头脑发热,一下子推开旁边的矮冬瓜,“我先……”
“我先。”矮个子争强好胜,那能受得住这窝囊气,一个拳头朝高个儿轰了过去。
好呀!要的就是这结果。
庄九蝶心里偷笑,有种坐山观虎斗的韵味,可他们还不配称作是虎。
对面,高个儿恶狠狠反击一拳,打得矮个子鼻青脸肿,继而两人你一拳我一拳,再抱团摔跤倒在垃圾地上,继续死劲地打。
打得叫人不忍直视,势必要争出个高下来,已经不再是刚刚谁先谁后的问题。
待到他们精疲力竭,见时机成熟,庄九蝶讽笑一声,迅速抽出七彩电蛇鞭,打开最大伏电流,翻身坐起来。
一鞭重重抽过去,不偏不倚抽在他们的命根子上,打得他们脸色刷地一白,大叫一声:“啊!”
两人痛得嚎啕大叫,被超大伏的电蛇鞭电得浑身不停抖索,翻起白眼儿,冒起焦臭味。
特别是那传宗接代的命根子,以后怕是再也行不了人道了。
他们扛不住这么一打,已经晕死过去,心里悔之晚矣!
“呸!我日你妹的,敢动老娘的主意,我要你们的狗命。”
什么叫睚眦必报,现在就是。庄九蝶狠狠再电上几鞭,见不醒人事,才一蹦一跳过去,蹲下来身子,搜走他们身上所有的钱财,再拿起出租车钥匙。
站起来时,又抽多他们的老二两鞭,就是想让他们断子绝孙。
而后,解气走人。
归心似箭,她顾不得什么麻烦事儿,驾上红色出租车,赶紧闪人。
紧赶慢赶来到乔园,已经快要凌晨四点,天色依旧黑得像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吞噬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别墅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似乎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她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抬眸望向别墅二楼,却见乔天卧室的灯还亮着,照出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长发飘飘。
与她头发一样长,身材一样好,两人还姿势暧昧。
靠!女人?搞什么鬼?
好你个乔王八,亏老娘一路为你提心吊胆,你却金屋藏娇。
想起刚刚两个狂徒的话,她眸光一沉,咬了咬唇,几近狂奔的速度,瘸过去。
果然人生气时,可激发身体的潜能,无限强大。
庄九蝶从来不知道自己受了伤,还能跑得这般快。
不过,她还是很沉得住气的人,毕竟经过多年历练沉淀下来的性子,不是谁都有这份忍耐力的。
她没有直奔乔天的卧室去,而是爬上窗,看看孤男寡女,夜半三更,在玩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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