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郑隐来了,看得出来,他的步伐有些急促,刚一见面,郑隐怒道:“七郎回洛阳多日,今日才想起过来,可是觉得老夫不配与你交往?”
“郑医丞言重了,既然先生知我来洛阳多日,应该知道七郎不过一商贾罢了,如何受得起先生如此抬爱?”
就在这时,青衣突然对郑隐隆重的行了一礼:“青衣见过郑医丞!”
郑隐看过去道:“呵呵,果然如稚川所言,娘子现已经完全恢复,但这都是你家郎君的功劳啊,老夫不过捡了个便宜,要说谢,该老夫谢七郎才是!”
“先生不必如此,七郎这次来,正是有事相商!”石韬插嘴道。
“七郎请讲!”郑隐表情郑重道。
“先生可能已经知道了青霉的培育之法!”
郑隐点头,葛洪已经将青霉的培育之法告知了他,但青霉的萃取,葛洪暂时还不得而知。
“七郎希望先生不要将培育青霉的方法,告诉旁人!”
“这是为何?”郑隐疑惑道。
“先生有造福天下之心,这无可厚非,但每一件事物问世,皆因他人呕心沥血之功,如果轻易赠予旁人,却将那呕心沥血之人,置于何地?”
“七郎想说什么?”郑隐皱眉道。
“七郎乃一介商贾,在商言商,我可以提供青霉,但必须是有偿的,但七郎绝不会漫天要价,至于先生拿来赠与他人,还是用于维持生计,全凭先生做主!”
石韬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郑隐要拯救天下苍生,我管不着,但让我白送是不可能的,青霉我可以低价卖给你,至于你拿去救人,还是赚取名声,都随你的便。
郑隐既没有发怒,也不曾反驳,沉吟半响,他突然问道:“稚川带信给老夫,称七郎对炼丹一道颇有心得,就连琉璃也可烧制出来,为此老夫心痒难当,因此,老夫打算将药堂交给弟子打理,而与一众道友去东莞投奔七郎,只是不知...七郎可愿收留?”
石韬呆呆的望着郑隐,感觉画风有些凌乱...葛道士那样的菜鸟被自己洗脑倒也情有可原,可眼前这副光景,似乎连郑隐也将自己当成炼丹界的奇才,我擦,人家明明是武夫好不好。
一旁的青衣也是一脸诡异的表情,在她心目中,郑隐可是老神仙一般的存在,哪知如今连老神仙也被郎君哄得找不着北,这,会不会太疯狂了?
石韬一脸郑重道:“无论先生,还是各位道友,若愿去东莞,七郎欢迎之极,不过.......”
青衣眼神一紧…老神仙有心去投奔郎君,你还敢提条件?
对于炼丹一道,郑隐向来热衷,只瞧葛道士那痴迷的样子就知道郑隐必然好不到哪里去,同时无论于医道一途,还是道门之术,石韬所展示的手段,无不让他心痒难当,先是治好了号称天下无人能治的“天刑”,之后又用青霉将石家下人从死神手里拉回,前不久弟子葛洪写信回来,葛洪不但从石韬处学得青霉的培育之法,还烧制出了琉璃……再联想起最近正传得沸沸扬扬的天价酒,对石韬这样的怪胎,郑隐可是充满了好奇。
而打算投奔东莞的另一个原因,却是郑隐在洛阳为官,一直以来,都对官面上的迎来送往不胜其烦,在他眼中,上至陛下和皇后,下到芝麻小官,如今只顾相互倾轧,却全然不顾天下黎民之死活,他与其整日为这些事烦恼,倒不如像弟子葛洪那般,躲在东莞还能图一个清静。
“七郎可有什么难处?”郑隐急忙问道。
“还是刚才那句话,七郎乃商贾,商贾有商贾的处世之道,先生及诸位道友前往东莞,七郎自然欢迎,但以后若有任何成果,且不可轻易泄露于人,而由七郎用于商贾之道,至于所得财物,无论用于研究医术,又或者用于研究道门之术,甚至济世救民,大家可以坐下来商量,但有些钱,我们该赚还得赚!”
葛洪信中曾提过,石韬在东莞收留了数千流民,而且整个冬季并未饿死冻死一人,这显然和他表面贪财的嘴脸并不相符,在郑隐看来,这样的人,哪里是什么商贾?
“无论老夫还是一干道友,能寻得一处僻静之所,潜心专研医、道学术,足矣,至于其它凡俗之事,皆由七郎做主好了!”
郑隐本为葛洪的老师,无论于医道还是炼丹方面的经验岂是如今的葛洪可比?但在此之前,石韬如何敢打郑隐的主意?郑隐不但是当世名医,而且还是太医署的典医丞……却不想,就因为之前种下几粒种子,如今却要收获一大片果园。
石韬暗地里已欣喜若狂,但他并未彻底失去理智,他要的是为他带来好处的人才,而非来窃取果实的小偷,所以一开始他就不得不摆出商贾的嘴脸,哪知郑隐竟如此上道。
石韬一脸淡然道:“既然如此,七郎在东莞扫榻以待,并恭候各位的到来!”
离开之时,石韬步伐轻快。
刚出得医馆大门,青衣迫不及待的问道:“郎君可是不愿郑先生等人前往东莞?”
奇怪的看了青衣一眼,石韬一脸欣喜道:“郑先生乃当世高人,他肯投奔东莞,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既然如此,郎君为何以商贾的口吻与之攀谈?你不担心他.......”青衣一脸困惑道。
“嘿,青衣可知,何为欲情故纵?郎君若用卑微之态对他,反倒会被看轻;你有所不知,郑先生与那葛道士,乃醉心道门之术的狂人,只要为他们指明一条道路,让他们做牛做马,他们想必也是愿意的!”
“……”青衣一脸茫然。
这种事,他实在不好跟青衣解释,他脑子里的知识,对郑隐、葛洪这样的人来说,有何致命的吸引力,除了他自己,这世上恐怕无人能懂。
笑了笑,石韬霎时走远,却只给青衣留下一道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