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知晕了过去。
她的症状和那次昏迷一个月的症状一模一样,浑身僵冷,呼吸微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乔舒立刻便联想到了,那次宋远知必定也做了什么举动,像这次动用术法救申灿。
那天,暴雨夜,惊雷滚滚,水漫玉州,后雨水止息,洪水退去,她……莫非是?
乔舒简直不敢细想。
这个人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了。
他安排人送宋远知回房去休息,又请了大夫给她诊治,同时开始着手操办申灿的丧仪。
申灿的丧仪十分简单,和所有在与大良战斗中战死的士兵一起,被埋在了玉州山南麓的一个小坡上,上面种满了鲜妍的杜鹃花。那里面朝阳光,四季花开不败,是个好归宿。所有士兵站在墓前,齐唱战歌,既是为战友送行,也是为自己鼓劲。
山麓四周插满了他们军中的旗帜,随风飘动着,猎猎作响。
之后的很多年里,常听得住在附近的百姓在传言,玉州山上常有歌声传来,苍凉而悲壮,绕山三日绵延不绝,听得人几欲落泪。
他们说的振振有词,生动传神,有人说是埋在山里的某个将军放心不下他的战友们,所以夜夜高唱,鼓舞他们的士气;有人说是他们其实并没有死,只是隐居山谷之中,做世外高人去了,只在闲暇时才会想起他们昔年常唱的歌,忍不住唱来博大家一乐。
说什么的都有。
申灿的媳妇站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乔舒派了两个丫鬟搀着,才勉强让她不会倒下去。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长得细巧玲珑,秀美而温柔,腰肢纤细柔婉,走路弱柳如风,只是双手因为常年的辛苦而满是细茧,指尖粗粝得仿佛能直接划破一张纸,关节粗大而诡异地突起着。
她是在那天傍晚到达的军营,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残阳如血,划过天边一片惨惨的红。周围有了微微的暗色,像是一片黑幕慢慢地笼罩了整个天地,要吃力地睁大眼睛去看,才能看见眼前的一切。立在军营外头的时候,有寒风微微拂过,带来彻骨的凉,她突然就打了一个寒颤。
她什么都没拿,风尘仆仆,双眼微红。传给她的书信写得隐晦含混,她以为申灿只是重伤,需要人照顾。她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军营通知家属来,那只代表着一个结果,那就是——领尸。
她到达的时候,申灿已经咽气很久了,他的脸上血肉模糊,看不出他真实的容貌,眼睛闭得紧紧的,嘴巴却微微张开,双颊深凹下去,浑身已经僵透了。
一张白布掩去了他全部的样貌身形,申灿媳妇被人领进了屋,一看到那一幕,登时就傻了。她还不信邪,非要上去掀白布,直到将申灿的身体露出来,她依然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