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江在净室里换下官服,穿了件平绸直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田静娴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他翕了翕唇,不知道该和妻子说些什么,径直往书桌前走去。
田静娴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一直落在他的脸庞上,总觉得他和先前好像有点不大一样了,“老爷用过饭了吗?”
霍江坐在书桌后拿起卷宗来看,说:“你不是想问我这个吧?”
以前她可从来不敢没经过允许,就随便跑到他书房里来。
田静娴垂下眼眸,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确更想问他这半个月他都去哪了,晚上又歇在哪里了,可她知道,就算她问了他也是不会说的,倒不如干脆不问了,免得惹他不高兴。
“老爷若是还未用饭,妾身让人到小厨房做几个素菜过来。”
霍江头也未抬,淡淡道:“你吃过了吗?”
田静娴愣了半响,他刚才,是在关心自己吃没吃饭吗?“妾身吃过了。”
霍江嗯了一声,说:“那就让人准备几个素菜吧。”
田静娴应了声好,也不敢多停留,转身出去了。
魏嬷嬷上来搀扶她回屋,看见夫人的脸色不大对,问道:“夫人您怎么了?可是老爷又说了您什么?”
“没什么。”田静娴偏头对身边的侍女说,“采月,去交代小厨房做几个清淡的素菜给老爷送去。”
采月应诺。
田静娴又说:“你陪我去看看少爷书读的怎么样了,他父亲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得提醒他去给他父亲请个安。”
清婉在张廷家中用完晚饭,两个人沿着抄手游廊走向外院,这座三进的府邸,是张廷成为文华殿大学士加太师衔的时候,先帝御赐的,住的人不多,常年冷冷清清的,也就是许映柳进门了以后后院才热闹了那么一点。
清婉凝视着他儒雅的侧脸,说:“你回去吧,外头风大,让张护卫送我就可以了。”
张廷悄悄握住了她衣袖下的手,说:“没事的,我还没有那么弱。”
不过半个月没见到她,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她,直到今天见到了,忽然怎么都不想她离开了。可现在还不能时时刻刻与她待在一起,他们还没有成婚呢。
清婉下意识往院子周围看了一圈,幸好除了他的护卫,再没有其他人了。
月色下,清婉踩着马凳上了马车,张廷忽然在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转过头,说:“怎么了?”
张廷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眸,轻声说道:“再过一些日子,帝京里太平了,我就进宫去向陛下和太后请旨。”
清婉眉目浅笑,点点头,嗯了一声,弯腰进了车厢里。
马车很快驶了出去,清婉倚靠着车厢,抿嘴轻笑,心中十分甜蜜,忍不住掀开车窗的帘子想再看他一眼,远远瞧见他站在门口的石狮子旁,阴沉着脸听属下汇报着什么。
又出什么事了吗?
清婉甫一回到长公主府,就看见夏暝站在门外。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清婉走上台阶,问道。
夏暝漫不经心地回道:“过来看你。”
清婉撇了他一眼,径直走向府内。
夏暝跟着清婉走向蘅梧堂,一路上东张西望,“我杀了杨治。”
清婉一愣,杨治不是那个被贬为县令的扬州总督吗?她解下披风递给顾彦,问:“然后呢?”
夏暝走到案几旁坐下,说:“然后让张崇璟的人发现了。”
清婉叹了口气,说:“你几时这样不小心了?”
夏暝沉着脸,咬牙切齿道:“张崇璟找人跟踪我。”
清婉在他身侧坐下,说:“你如今身为二品大员,做事总不按规矩来,他对你已是多番容忍,让人跟踪你,也是怕你再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
夏暝说:“我好歹也曾救过他一命。”
清婉说:“他也曾救过你一次,你们算扯平了。”
夏暝点点头,冷笑道:“行,你也真够重色轻友的。”
清婉无奈地:“夏暝,你的一家人,是为了救我才死的,虽说我不是主谋,但也算间接连累了你们一家,你如果心里怨我,我也无话可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挽回这一切。”
夏暝低低道:“你自己的家事都一团乱呢,还想帮我挽回......”
清婉点点头,“你说的是。你......想要我去和老师求情吗?”
夏暝想了想,说:“不必了,他的人虽然看见了我行凶,但跟踪毕竟不是正当手段,我也没有在现场留下痕迹,他没有理由抓我。”
清婉松了口气,“那就好。”如果夏暝真的因此事入狱,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张廷开口。
夏暝说:“不过,你最好还是去提醒他一下,不要再往我身边安插眼线,下回再让我发现,可不会让人平安活着回去报信了。”
清婉以手抚额,闭了闭眼,道:“我会去和他说的,不过你好歹也收敛一点,他堂堂一个内阁首辅,对你容忍到这份上,已是不易了。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任性妄为了。”
夏暝靠着椅背,侧目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问道:“他答应什么时候娶你了吗?”
他问这事做什么?清婉回道:“最近朝堂事务太多,起码要等到苍梧国的使节入京验收完尸体以后吧。怎么了?”
夏暝说:“赵建昨日已经在水牢中招认了他与佟佳部合谋刺杀国朝内阁首辅的事情,你身为佟佳王的外孙女,如若在这个时候,与张崇璟定下婚事,只会让朝堂中对佟佳王心生怨恨的大臣,认为张崇璟是亲近佟佳部的那一方,这样一来,势必也会引起骆达部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