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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河镇最大的餐馆今日冷冷清清。
一层整整齐齐地杵了不少人,界限分明地站在两边,一边是绿波山庄,一边是牧海帮。面对面站着,虽然整齐,但一个个脸色肃穆,好不压抑。老板站在中间,显然是比之前那家小客栈的老板见过世面,虽不敢明目张胆地扭头看来看去,但一对鼠眼冒着精光,滴溜滴溜地转。
从纪楚颐和风帛进来开始,若衡就低声告示他们了,胆敢动手,他有一百种方法让这里的人只进不出。
绿波山庄虽然气焰嚣张,但纪楚颐忌惮牧海帮在当地的名声,不会贸然动手。而牧海帮名义上受武林盟会管辖,不敢在武林盟主面前作乱。而且若衡那句危险不只是说说的,叶唐安早就准备好了可以瞬间将人迷晕的熏香,只要一点燃,以这餐馆的范围,没有事先服用过解药的人不出三步就会倒地。
三楼最好的包间里,看似是三股势力鼎足而立,其实风帛和纪楚颐都在看若衡的眼色。
唯有一人,仿佛置身事外,目光在众人脸上流转,一只干瘦的手一刻不歇地在盘核桃。也是他最先打破这瘆人的沉默。
“年轻人啊,一个个臭着脸给谁看?有事说事,好聚好散。”俨然是牧海帮帮主讲话的气派。帮主虽然常年不理事务,但是个明白人,在他眼里看来这些年轻人都还是太稚嫩了,一个个装模作样的。
若衡刚还是一副严肃脸,闻言立刻笑成一朵……一朵灿烂的花。呃……这个武林盟主还真是没有架子啊……
若衡一贯的态度就是,为人处事还是不要那么严肃为好,与人为善比较重要。能动口就不动手,能摆笑就不动口。
他手里拿了把折扇,应是装腔作势的功用,他那一笑倒是把屋内紧张的气氛撕了个口子,就连纪楚颐也放轻松些,清清嗓子,向后靠到椅背上,不再时刻显露出咄咄逼人。
若衡对插话的时机很会拿捏,突然“啪”地一声打开扇子,端在胸前随便扇两下,目不斜视道,“苏姑娘的父亲是当年那场祸乱的幸存者,她知道的不算全部,但也足够我们听上一听了。”
他那一副油腔滑调的调调收放自如,一说到这里就立刻正经了,“这个故事,很遗憾我要再听一遍,但我不希望以后,我要听第三遍、第四遍甚至口口相传。”
苏佩昀说起这件事时,眼眶抑制不住地红了。这件事虽不是她亲身经历,但会令她从她父亲的角度代入,那场血流成河的杀戮,恐怕苍天大地都要为之动容,别说她一个弱小的女孩子。回忆明明是伤疤,可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生生揭开,鲜血淋漓。
所以纪楚颐——当年的另一名受害者,一定也会同样的难过。
所以在苏佩昀开口之前,若衡轻声问了一句纪楚颐,“你能接受吗?”
纪楚颐从小失去双亲,对父母的思念是旁人无法想象的。虽说她平日里一副坚强孤傲、不容接近的模样,可就在刚才若衡问话的时候,她已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她眼睛睁得老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