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冷风呼呼的刮着宣示着寒冬已近,冬日的太阳即使高高挂着,也感觉不到多少暖意,自那日后,水溶一下朝就去萱晖堂呈坐陪欢,说笑解闷,哄太妃开心,黛玉亦小心翼翼服侍,唯恐再惹太妃不快。太妃见他们俩这副样子,于心不忍,也渐渐收了怒气,不再为难他们,如此三人都不再提纳妾的事,日子也就平静无波的过着。
这日,水溶下了朝,顾不得更换朝服,便喜笑颜开对黛玉道:“玉儿,皇上已经准了靖远将军回京述职的上书,预计再有半个月就到京城了。”黛玉放下手里的书卷,亦惊喜道:“那姐姐也要回来了吗?”水溶爽朗笑道:“可不是。姐姐都两年没回京了,母妃想她想的紧,正好将军府也需要修葺,这回可要让姐姐多住几天,同我们好好亲香亲香!”黛玉点头笑道:“上次姐姐送来了贺仪,母妃就念叨了好些天,这下母妃可如愿了。”水溶笑道:“嗯,待会儿你去告诉母妃,让她老人家先高兴高兴,我还得去看后院工程的进度,这天寒地冻的,可别耽误了才好。”黛玉心思通透,知道水溶让她去告诉好让太妃多喜欢她些,轻轻道:“我现在就去!你换身衣服暖暖身子再出去,这一冷一热的,当心着了风寒!”虽是淡淡的两句话,却让水溶心里暖暖的,二人的心经过那次似乎走的更近了,彼此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含着情意。
紫鹃一行服侍黛玉更衣,一行笑道:“阿弥陀佛,姑奶奶终于要回来了,盼了这些个日子,王妃又是收拾房子又是安排各处采办的,只使唤丫头也验看了好几拨,天天忙的滴溜儿转,奴婢瞧着也心疼!”黛玉笑道:“真是不操心不知当家难,以前只看着凤嫂子左右逢源,威风八面,各色事都面面俱到,阖府太太姑娘没有不夸的,我还嘀咕,现在可知道了!”雪雁拿象牙篦子蘸着桂花油细细给黛玉拢拢发髻,笑道:“二奶奶是威风有余,仁心不足,下面的奴才下人哪个不恨的她牙痒痒。哪像主子,怀以柔情,丫鬟奴才都宾服着呢。”黛玉笑道:“凤姐姐也是不得以。那府上出的多、入的少,她再不想法子节省些,大家体面都保不住了。”紫鹃给黛玉系好领口,又自己端详了端详,笑道:“也不知那府上怎么样了?奴婢觉得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雪雁捧过一黄色精巧铜铸手炉,往里添了两个香饼子,给黛玉捧着,笑道:“管他怎么样呢,我们只管过咱们的好日子。”黛玉眼波微动,只淡淡笑了笑,自带着丫鬟媳妇们浩浩荡荡去了萱晖堂。
时值太妃正在佛堂礼佛,袅袅香烟徐徐从漆金佛龛飘出,太妃一手在胸前竖起,一手慢慢拨着沉香佛珠,口中念念有词。黛玉静侍片刻,见太妃举香三拜,忙上前几步,接过香回身供到香炉里,方扶着太妃缓缓起身。太妃扶着黛玉,淡笑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这大冷天的,又灌一肚子凉风。”黛玉赔笑道:“谢母妃体恤。媳妇儿来是告诉母妃件大好事,让母妃高兴高兴。”“哦?”太妃不着痕迹的扫过黛玉的肚子,笑道:“什么事你还和我卖关子,还不快说,等我撕你的嘴才好?”黛玉扶太妃转过画着耕、读、渔、樵的黑漆描金檀木折屏,堂中正上首独设一方矮榻,引枕、靠背、脚踏俱全,左边一红木绳壁档茶几,摆着着拂尘、花瓶等物,右面是一镂空花架隔断,摆着时令香草鲜花应景。太妃到上首靠着引枕歪了,黛玉接过香蓉捧来的羊绒毛毯给太妃盖好,自有小丫头上前半跪在榻下拿着美人捶不紧不慢给太妃捶腿。黛玉又将手炉捧过来递上去,方笑道:“王爷打发人来说皇上准了靖远将军回京的折子,预计再过半个月姐姐就到家了,可不是大喜事!”
太妃自是喜笑盈腮,双手十和洋洋乐道:“阿弥陀佛!菩萨听见我的祷告了!”又急着起身,催促道:“快,快扶我过去,再给菩萨上个香!”黛玉忙上前扶着太妃,笑劝道:“母妃慢着些。香蓉,快把那外衣给太妃披上!”香蓉、香芙忙上前一个接了手炉、一个将件秋板貂鼠昭君套给太妃披了,扶太妃磕了头、上了香。太妃忽想起什么,忙回头问黛玉道:“我让你收拾的云梦斋可收拾好了?”黛玉笑道:“都收拾好了!俱是按着母妃的吩咐摆设的,一应帘幔床帐都是簇新的,古董玩物亦是姐姐喜欢的,时令花草都在花窑子里由花匠伺候着。我还想着外甥、甥女年幼,离不得人,将云梦斋的碧纱橱和暖阁都收拾出来,俱是按着正房布置的,让他们住着。这天寒地冻的,两小即使淘气乱跑,也着不了风寒,姐姐瞧他们也方便!”太妃一行听,一行点头,满眼笑道:“你这个鬼灵精,真想到我心坎里去了,就该这样。云梦斋虽不大,难得是齐全,走,陪我看看去!”
黛玉笑回道:“母妃心急,媳妇儿也不敢拦!只是现在离晌午还有一个多时辰,外面冷的狠,不如等用了午膳,这夜长日短的也不敢睡,去云梦斋走走顺道解解午困,天也暖和,岂不美?”太妃听了有理,笑道:“这样也罢,若你哪儿还没收好,现在快去收去,不然待会我看着不好可不依。”黛玉赔笑道:“是!若不好,母妃就扣了我的月钱给外甥买糖!”太妃大笑。晌午后太妃果同黛玉一起看视了一番,见云梦斋内雕梁画栋、彩灯高悬、曲水暗流、假山交错、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高兴的何不拢嘴。婆媳俩又色色斟酌一番,点缀妥当,再无一些遗漏不当之处,方回了各自住处歇息。
太妃自得了准日子便是日也盼、夜也盼,对于黛玉生育之事反减了心思,也顾不得水溶纳妾娶小之事。黛玉揣摩着太妃的心思,在太妃前凑趣取乐,引得太妃十分喜悦,对她的不满也渐了七八分,此是后话。
冬月十六,靖远将军带着家眷并四十亲兵至京城门外二十里处,水溶奉皇上旨意在城门口迎候,见远处的高头大马越来越近,马背上身穿深色铠甲的靖远将军身姿英武,恍惚间,水溶似是又看见了太王的影子。靖远将军裴擎宇年方三十,因常年在边关苦寒之地,皮肤粗糙,棱角分明的脸上已隐约闪着皱纹,惟若炯炯有神的眼睛依旧显示着一个将军的威严!
裴擎宇见水溶甩开众人迎了出来,忙下了马,上前几步拱手道:“末将参见王爷!”虽水溶是其内弟,但官位在他之上,二人厮见自是先行国礼。水溶忙双手扶起他,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将军别来无恙。小王奉圣上之命前来迎候将军!”这里人多,不能多言,水溶不过说些场面话。裴擎宇忙向皇宫方向行礼道:“微臣谢皇上恩典!”水溶一把拉起他,侧身让出路来,沉声笑道:“将军!请!”裴擎宇忙让道:“王爷先请!”水溶知按国礼,自己官位居上,自应走在前面,少不得先转身踏步走向城门,裴擎宇稍落水溶一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