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心想,不对啊,这个人平日里也好巴结人,一心想着升官,怎么如今见了自己连话都不搭。
闲着也是闲着,赵明诚便跟了过去,竟然来到城西一处偏僻茶馆处。
陆敏见赵明诚跟了过来,无可奈何请赵明诚进来,给他摆上茶水。
“陆兄如今这是?”
“我已然落魄了,这声陆兄担待不起啊。”
“这话从何说起?”
“我们群牧司,已然被改,如今坐镇的都是大人物。皆因为取了西北重地,军马有了来源,朝廷便不再费力改耕地为牧场,所以大大小小裁撤了许多牧马监,我也因为过往差事被牵连,故而被裁撤。好在往年有些积攒,在汴京开个店铺度日。”
赵明诚还不知自己打了个仗,结果竟然引发一个部门的人丢了差事。
赵明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可有想过去西北谋个差事?”
陆敏低头抿了一口茶,“您与我是不同的人。我生来就为养家糊口度日而已,只要家里人养得起就行;至于什么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的大事业,我没有兴趣。”
赵明诚闻言自笑,“世人都觉得家国大事和自己没有关系。殊不知天榻下来的时候,甭管什么人,甭管力气多大,却连落下来的一颗灰尘都扛不起来。”
陆敏闻言不语,他的女儿坐在桌子上,用水灵灵的眼睛等着赵随安。随安作为一个眉清目秀的胖子,很容易招人的目光。
“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开茶馆,小心赔的连本都找不回来。”
陆敏听了,默不作声。
赵明诚刚要准备离开,却在这偏僻街道里又遇到一个人,此人分外眼熟,正是赵佶啊。
“拜见端王殿下。”赵明诚还是很喜欢端王的,毕竟他未来有大用处。
见赵明诚见到自己喜笑颜开,毫不掩饰,赵佶不觉自卑,十分感动。二人相约又上了另一家酒楼,陆敏在旁看着,倍感诧异。
“这个赵明诚人红也不怕是非多,居然敢和端王交好,还和他一起上楼。真是太可怕了。”
端王和赵明诚选了个雅间坐下来闲谈,端王关心问道,“前方战事频繁,安抚使可有受伤?”
“还未曾受过伤。”
“那就好。”
一年多不见,赵佶已然没了生气,看着蔫蔫的。
赵明诚点了醉鸭,几个凉菜,专用于夏天下酒吃。汴京城里水车琳琅,水声相接,坐在高楼上喝酒,看着远处酒楼相连,别有一番风味。楼下柳树随风飘舞,湖中绿水平滑如镜。
“汴京真是个好地方。”
“难回来的人觉得好,被困住的人却觉得不好。”赵佶从前觉得好玩的事情如今都索然无味。只有沉浸于文学书画之事才得解脱。
“殿下,山高路远,日后的日子还长呢。就怕自困于心,难以自拔。有时候多读读史书,太史公的故事总是给后人启发。受辱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人一次受辱后再也爬不起来了。”
赵佶闻言,先是一惊,随后猛地大笑,“你竟然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与您也算是半个知音。今日说这些,只是希望殿下不要沉湎于过去,平时还是多出来走动的好,多日不见,殿下看着十分消沉啊。”
高俅听了,都要感动的哭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对一个落难皇子说这么多安抚他情绪的话,而且这个人还是当朝的大红人。
赵佶闻言自然也感动,他自幼没有生母在侧,只有乳母陪同,赵明诚这些话犹如一股暖流,袭遍他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