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说着,又看看铜镜里的自己。对镜贴黄花,人比黄花瘦……
李清照看着自己的面容,不由得感慨,“我自知自己并非长得犹如嫦娥天仙,平日里也只是以勤学勉励自己,不想做个寻常只会穿针引线的妇人。恁得继承了父母一身才气,喜好做学问、作诗词罢了,如何就嫁不出去?”
“小姐见了男子,要学会低头。”
“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低低低,低什么头?我们女子从来就不输男子。征战沙场、治国理政、读书作词,我们样样不比男子差。如何好端端地要给男子让步,给他们低什么头?”
半夏闻言自然沉默。她自己跑去院子边上,对着上天祷告,“上天啊,请给我家小姐赐一个如意郎君吧。再这样下去,世上的男人都要被她给数落光了。”
李清照坐在阁楼上,看见半夏这样忍不住咯咯咯发笑。
虽然人已经快要上二十了,但是这心态还是少女心。
李格非为李清照的婚事非常头疼,他只有这一个女儿。除了自己身为士大夫的坚守,一生最重要的就属这个女儿,等到她出嫁,除了自己这个老头子不能带走,这个院子里的一切想拿就拿。
本以为她自己也会着急,结果听到李清照这么说,李格非自然无奈。
实在不行,请中书侍郎李清臣为自己的小女儿撮合个人选。不管怎样,此事不能再拖了。
李格非便又将结婚早晚的利害给李清照仔仔细细说了一遍。“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你若是早早成婚,为父也了却一桩心事。”
李清照闻言却怅然若失,“父亲可晓得魏夫人?”
“怎么?”
“他的妻子魏夫人,也擅长作诗。只是这个女子一生跟着他的丈夫,虽然享受了荣华富贵,可是却也一直跟着担惊受怕。我听说她欣赏江南女诗人朱淑真,还将她接来汴京长住。可是我听说,江南女诗人朱淑真也婚姻不幸福。我们女子和男子不同,一旦婚姻不幸,那便是终生不幸福。”
“我仔细算过了,女子只有在父亲膝下时,享受万千宠爱,那是最快乐的时光。但是这快乐的时光也非常短暂。倘若一个女子十六岁就出嫁,那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便只有十六年。如今我不过是在爹爹膝下多陪了几年,爹爹竟然嫌我丢人了。”
李清照说着,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李格非无奈地拍着大腿,“行了行了。为父不再催你了。”
“爹,婚姻大事,姻缘天定。岂能是人力可以勉强,如果我着急把自己嫁出去,识人不明,婚后是一定不会幸福的。瞧瞧我少时的姐妹们,如今成婚后一一给我写信,大家都认为为人妻子,为人儿媳,为人母亲十分辛劳。”
“而我是如此幸运。有一个爹爹这样的好父亲,至今也不忍心把我赶出家门去,这才使得我能够继续待在家里做我喜欢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