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快意登临,异乡节物,难禁离索。故人远、凌波何在,惟有残英共寂寞。愁到断肠无处着。寄寒香与,凭渠问讯佳时,弄粉吹花,为谁梳掠。”
此词一出,众人都收敛起来,纷纷看向曾纡。
“素闻曾学士才华横溢,今日一观,果然名不虚传。”
曾纡回过神来,“过奖过奖。对了,方才诸位因何事提到李姑娘?”
“还不是那首昨夜雨疏风骤。虽然汴京才子佳人甚多,人人都能写上几首诗词,乍一听觉得好听的比比皆是,可是经年累月下来,回头玩味吟诵。能让我等想起来的词作,竟然只有李姑娘的如梦令这一首。”
陆德夫说罢,众人都点头称是。
李迥笑道,“我这个妹妹,旁的都好,就是心气太高了。若是他心气稍微低些,如今怕是早就嫁人了。”
赵明诚忍不住道,“这怎么能说是她心气高呢,我看汴京的王孙公子中也没有几个人配的上她。以李姑娘的才学,放眼汴京,能配得上她的人寥寥无几。”
众人都一脸惊愕地看向赵明诚。
须知有关于赵明诚和李清照的风言风语已经够多了,首先光看这两个人的名字就感觉他们二人很和谐,再者两人之间的佳话已经够多了。
二人一人一首《好事近》,本就被称为珠联璧合之作。
赵明诚在这船上本来是一语不发,忽地在李清照的事情上大发议论。而他本人又是大宋的朝廷命官,堂堂大宋正二品的大官,出来游玩就说了这一句话。
众人并未多言,各自回头聊他们自己的话题。
不接话,才是高明。
“李姑娘言明,她日后将与诗词为伴,不再想着嫁人了。”
不知道是谁又冒出来这么一句,赵思诚目光如鹰隼、一下瞟到赵明诚身上。
也就是刚才,他忽地恍然大悟。
就是曾纡,他也察觉到了赵明诚的不对劲。难道说,赵明诚和他一样,都对李清照……
只是曾纡心思细腻,他很快就回忆起上次三人一起造访李格非家所经历的事情。原来当时李清照那副神情,是在看赵明诚的。
曾纡想到这一点,忽地心里最后那点幻想也破灭了。
李清照……也只有赵明诚才配得上他啊。
于是,曾纡忽地喃喃自语起来,“我早该想到的。”
曾纡猛地喝了几杯酒,随后便提议要提前下船。赵思诚怎么留都留不住,众人也都惊讶。
等到众人各回各家,赵思诚在走廊里围着赵明诚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了赵明诚一圈又一圈。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三哥儿,没看出来啊,你竟然还是个情种。倒是二哥我的不是,竟然这么久了,今日才参察觉你的心思。”
赵明诚厉色,“什么心思?我能有什么心思?”
“你身为诗坛新秀,平日里很少过问其他人诗词的事情。只有对李清照这个女子,你是再三夸奖,如今看来,这不是夸奖,这是安慰啊。”
“又是互相对诗、又是替她说话的。”赵思诚不住地拍着大腿,后知后觉地问,“我怎么才发现这件事呢?”
赵明诚自然不希望旁人看穿他的心思。
麻烦!
“可怜我这个做哥哥的,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亲弟弟的心思。我还在为旁人说媒。”
“二哥,别胡说八道了。这要是传出去,我和李姑娘都没法见人了。”
赵明诚喝茶,不住地翻着茶盖。
赵思诚却一拍大腿,“不对啊,我怎么感觉,这个李姑娘人家也喜欢你呢。”
赵明诚身子一僵。
“子非鱼。”
“我虽然非鱼,可我也知道做鱼的滋味。现在想想,每次李姑娘见到你时,神情都是和见到旁人不一样的。”
“你越说越离谱了。”赵明诚的手腕微微颤动,目光却看向地面。
他心里响起一个声音。
以一个正二品的朝廷命官,去娶人家从四品官员的独女,很是足够。
只是唯一的区别只是在这正妻和旁妾的区别上。
在宋代,妾的名声可不好听。因为小妾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而李清照,他是千古第一才女。
赵明诚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见赵明诚皱眉沉思,赵思诚却拍了拍胸脯,“这就好了,只要你有这个心思,以后李姑娘也不用遭人非议了。”
“什么意思?”
“你们既然两情相悦,自然是该结成夫妇啊。再说了,李清照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她能嫁给你,也是她的福气啊。”
“胡说八道。人家是从四品官员的嫡女,我如何娶她?”
“可你不娶她,没人娶她啊。她心高气傲,又擅长文学。汴京男子虽然有闻其名,可是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样的女子适合远远观赏,并不适合娶回家。道理很简单,她就不会持家,只适合摆在台子上看。”
“三哥你不一样,你已经有弟妹这样的贤妻,如今又官居二品,以官家对你的喜爱,未来未必不可以做宰相。以你的身份地位去娶李清照,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赵明诚却道,“这件事,需要经过很多人的同意。”
“三哥,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就够了。你不要忌讳那么多,如果李姑娘真的心仪于你,你却迟迟不采取行动,那不是耽误人家吗?”
这番话将赵明诚忽地点醒。
是啊,他不主动,难道等着李清照人家姑娘主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