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师的岳父也亲自到场了。”
“章援?”
“正是。”
“那排场可就很大。”赵佶心里盘算着规模,这样的婚事,只怕是要惊动整个汴京城的一草一木。
“迎亲队伍从城西绕了一圈,这才排到李府门前。樊楼的掌柜闻此婚事,还送了十桌酒席。那赵府本是扩建,为了这场婚事,里里外外所有的院子都被用起来了。这才勉强塞得下。”
“少师神态如何?”
“那自然是喜上眉梢,奴才还没见少师这么高兴过。”
“我去了,有地方坐吗?”赵佶忽地问。
回礼太监愣住了,“若是常人,或许还能塞一桌。官家是皇帝,随行起码也要五十人,怕是不成。”
赵佶莫名噘着嘴,不想说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是做皇帝竟然还有无奈的事情,不能参加重要的人的婚礼仪式。唉——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回礼太监听了,只觉得耳朵里像是钻进了水一般,嗡鸣嗡鸣的。
“少师见了朕的贺礼,都说什么了吗?”
“没见着少师,少时当时在迎亲的路上。是太师亲自出来迎接,说谢官家大恩,接着说皇恩浩荡。都是些客套话。”
赵佶面上露出不耐,“朕知道了。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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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夜色将至时,赵明诚和李清照在太师赵挺之面前叩首。
不同的是,婚礼仪式多了一道程序。
赵明诚安排让自己和李清照给章援叩拜。
他需要明着给众人表态,赵明诚的正妻是谁,也需要明着告诉大家伙,章家还是他的岳翁家。
果然见到这一幕,张商英越发佩服起赵明诚来。
张商英原本以为赵明诚不会做人,只会做事,可是现在张商英不这么想了。
他是真的通人情世故,可是不愿意向有些小人低头罢了。
给章援作揖,众人都十分惊讶。
李清照自己已经不肯走动了,就是章援,他本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听到这个消息装作肩膀一振。
“这恐怕是于礼不合吧?”
“岳父也是父亲,一日为岳父,终身为岳父。自然是值当。”
李清照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可是听到旁边穿着婚服的男人发出沉稳有磁性的声音,李清照还是乖乖照做了。
众人见了,多有咋舌称道的。
赵挺之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坐在大堂上不动如山。
曾纡其实看出来了,今日这场婚礼,怕是章、赵、李三人联手秀场之作。
这场婚礼实际上是在炫耀、彰显赵家的地位,政治联盟。
难怪整个大宋朝廷上层三公九卿都来参加这次婚礼,其实只是走某种政治形式过场。
这就好比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总得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自己有多少实力号令诸侯。
曾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曹操,只是摇头间,见到新娘被请去洞房。曾纡看着鲜绿色的衣服,眼底莫名一痛。
曾布曾经为赵佶的上台做过一些努力,再加上曾巩的影响,赵佶继位后,他很快就恢复了相应的地位。尤其是如今是主战派占上风,枢密院需要能够坐镇的人。
赵挺之现在有能力压着曾布,也就对此不置议论。
两家本就是姻亲关系,这若是不来婚礼,回去后肯定是要被人讥笑的。
曾纡跌跌撞撞走到花坛边上,迎面见到一个少女坐在荷花池边上,手里提着一个篮子。
少女低头之间,刘海盈盈,笑容和天上的明月相应和。
赵明兰抬首之间,瞧见一个贵公子,只是眉间尽是伤情。这一身华贵玄衣,在夜色里显得反而发着白。只此一眼,赵明兰竟然不能忘了。
李邦彦早就打着赵明兰的主意,今日好不容易有空可以单独找小姐说说话,这不得赶忙过去。
一走过来却瞧见曾纡和赵明兰两个人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还笑起来了。
李邦彦现在也不是家仆的身份,又不能上前阻止,只能装作没看到。
夜色浓重,快至辰时,新郎终于可以入洞房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走在床上的李清照身子微微一缩。桌上一对高烛正在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大枣、花生、桂圆、莲子都被摆放在桌案上,各自在托盘里堆成一个小山。
赵明诚让婢女退下,自己则拽了一把花生。
李清照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只大手直接往她的双手里塞东西。
“饿了吧?”那道磁性男声在自己的头顶处悠悠地传来。
李清照饿的快要晕倒了,可是她能说什么。结婚就是这规矩。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赵明诚连盖头都没掀,就先在她手里递花生。
“嗯。不过这样好吗?”李清照微微蹙眉。
赵明诚对李清照这样的反应只觉得有趣。
“你今夜怎么和我平时认识的词女不一样?”
“怎么会不一样?”李清照手里攥着七个花生,摸着两头大中间小的外壳儿。
“自是花中第一流,何须碧浅深红色。好诗。”
李清照一张脸涨得通红,一不小心捏爆了花生壳儿。
赵明诚抓住机会,轻轻掀开盖头。一张娇嫩发白的面容映入脸颊,周围满是红光。
在这暧昧的房室内,赵明诚看着李清照涂染的鲜红的嘴唇,不禁轻轻钳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李清照羞臊不已,急忙扭头。
“娘子,可要看书?”
“看书?新婚之夜看什么书?”
赵明诚从床榻低下摸出一本书,上面都是刻画的本子。李清照见了封皮,顿时脸颊红成猪肝色。
“娘子莫羞,先吃,否则等会儿其他的也吃不下去了。”
“还要吃什么?”李清照佯装不懂,扑闪着眼睛看赵明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