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树挪死,人挪活。’
雷根此举,看着是彪呼呼的,让人摸不到头脑,但具体到实际中,却绝对是明智之选。
理由自也非常简单。
一山不容二虎。
雷根的人马若始终盘踞在云阳东部的这片山区中,早晚,早晚都要跟开驻云阳的甄辂发生冲突。
纵然甄辂此时正处在‘青黄不接’之期,只是‘纸老虎’,可雷根若真跟自己硬碰硬,显然讨不了好。
而只要他有他那几百精锐在手,又似是与那祖小姐有着某种勾连,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接下来几天,甄辂派出了诸多人手,想打探下,雷根这夯货,到底是跑哪去了。
但这货就像是人家蒸发了一般,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说他是早有预谋,但选择的这个节点,的确是相当合适的。
这个时节已经快要进入九月,经常有雨天,莫说他的人马本就对周围的地势地形熟之又熟了。
便是不熟,只要小心着点,一场大雨过后,谁还能在老林子里找到什么痕迹?
黄捻和羊轨自也不傻,他们很快也领悟了这个消息中的深意,在奉节县那边呆了七八天后,便是告别了县令,施施然又回到了云阳来。
但到了这个环节,黄捻也不敢再去作大死了。
血淋淋的现实让他明白,不要以为打着‘特使’的名头就能如何如何,在这片山水间,水深着呢。
……
黄捻这次回来,对甄辂的态度与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都有点讨好巴结甄辂的意思在里面了。
甄辂对此自是心知肚明,也毕恭毕敬的伺候着,给足了他面子。
并且,私下里也跟羊轨送些礼物,让他帮忙疏通疏通。
羊轨当然不拒绝,一度还想跟自己拜把子,兄弟相称,但甄辂思前想后,还是巧妙的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
拜把子?自己也不至于掉价到是个人都可以跟自己拜把子的地步罢。
羊轨对此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再纠结,很快也对甄辂透了不少底。
到此时,他们此行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甄辂虽是早就猜到他们此行过来,自己这边只是其一,云南那边的矿务才是重中之重,可是现在因为贵州苗民暴乱,这个事情只能暂时搁置下来了,不日他们便要回程了。
可真正听羊轨把话说出来,甄辂心里还是长舒一口气。
这些人若再在川东地界呆上一些时日,鬼知道会再有什么幺蛾子。
在两人临行之前,甄辂为两人举办了盛大的晚宴,感谢两位“朝廷特使”来川东这山旮旯里指导工作。
晚宴结束后,又给两人都备上了厚礼。
虽说因此花费了小四千两银子,但次日黄捻和羊轨临走时,那等笑意却不是作伪的。
一路把他们送出云阳,看着他们进去了巫溪地界,开始返回京城,云阳县令吴明达也止不住松了一口气,低低道:“这些祖宗,总算是走了哇……”
甄辂不由一笑,亲自把吴明达扶到马车上,关上了帘子道:“吴县令,这些时日,辛苦你了哇。”
吴明达心情骤然好了许多,老脸上不自禁便舒展开来,本来不想笑,却止不住的笑道:“甄御史,你这般说就客气了,咱们毕竟是穿一条裤子的嘛……”
甄辂笑笑也不再多话,只是给吴明达倒酒递糕点。
拿地这么顺利,包括后续事务和甄辂的财务状态这么流畅,吴明达显然是功不可没。
这厮,随着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不好直接担当重任,但只要有个框架,明确了主路线,往里填充东西,他还是一把好手的。
返回自己的快乐宅院,甄辂招了几个负责记账的师爷过来,仔细询问了下酒厂和兵器坊的基础建设状况和财物状况,刚想喘口气,去老据点看看。
陈佑霆忽然面色古怪的敲门进来。
旋即,低低道:“大人,雷根给您留了一封信……”
“嗯?”
甄辂登时一个机灵,忙是接过信件来,仔细查看。
“甄御史,见字如面……”
这是一封长信,足有七八页。
雷根在信中的措辞颇为恭敬,就恍如是甄辂多年前结识的一个老朋友,简述了一下他最近的心路历程。
为什么这大半年比较老实,以及他未来的规划和打算。
并且,没有避讳什么,直接告知甄辂,那位祖小姐,的确是与她一直有联络。
在甄辂没有在大青官场上出名之前,雷根是打算好好建设一下这片山水间,干一番事业的。
可,等甄辂打击湖广士绅豪强的消息传回来之后,他便改了主意,敬重甄辂是条汉子,便不想给甄辂再去添乱了。
雷根说他已经想好了,以后去南面区混。
若是有机会,便寻个富家翁做做,若是没有机会,还得刀口舔血,希望加入有一日他们碰面的时候,甄辂能给他留一条活路。
在信的的最后,雷根还送给了甄辂一份‘大礼’!
教主的儿子,现在已经到了云阳城,就在他原来一个受了伤的老兄弟家里呆着呢。
待甄辂看完了信,不由一脚踢翻了身边一个精致的小桌,阴翳地啐了一口道:“这个@#@¥的莽夫,有点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