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的,即使是神医,也不可能把死人救活,她也想告诉自己尽力就好,可是她身上的那股骄傲不允许她就这么放过自己。她再次收紧了手臂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钟离誉的胸膛上,只有这轻微起伏的胸膛才能给她一丝的安慰于温暖。
钟离誉拖着林华宴的手往承锋宫走去,差不多一里的路,他走的是极慢生怕身后的人因为跟不上而消失不见一般。那人低着头跟在他身后默默地走着,一言不发。
就这么一路走来到了承锋宫门前,她才抬起头来看着钟离誉。仿佛是心有灵犀,钟离誉也刚好低头看她,一眼便对上了她灼热的视线。只见她那如水的黑眸中带着点点泪水还映出整一片灿烂的星河,让人无法移开眼睛。可那眼神中却始终带着一抹不知从何而来的忧伤,让钟离誉不得不担心她是否还在为那侍卫的死而耿耿于怀。
他心疼她心疼得无法自拔。你说如果把她藏在承锋宫,让她不再去看外面的生老病死,那她是否会活得更开心呢?他真的很想问问林华宴,她能不能成为他一个人的大夫?她能不能只留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去,谁都不见,这一辈子只为他号脉煮药,相亲相爱?
钟离誉吩咐青雪准备热水和浴盆放于房间之中。
房间中暖黄色的烛光温柔而暧昧,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他轻轻地把林华宴放在浴盆边上开始为她解衣。
室内雾气氤氲,那暖暖的白气为二人之间增添了一种缱绻。他灵活的手指先帮她把腰带卸下,而后则是那交领衣在腰间的结,一拉,那衣服就松开露出了里面的中衣。白色的中衣上带着些许血迹,看得钟离誉心头一滞,又想起林华宴今天满脸是血的那个样子。中衣之下是青灰色的亵衣,他继续解开直到林华宴的身体完全没了遮掩才伸手去抱起她,慢慢地把她放到那水温适宜的洗澡水之中。
水中的人蜷缩地坐着,他撸起袖子,拿起浴盆旁边的皂荚和澡巾分别打湿,慢慢地给林华宴搓着背。
那动作轻柔而让人心痒,被触碰到的地方酥痒难耐,马上就漫上了一抹红粉。
钟离誉低声地说道:“舒服吗?”
林华宴不回头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钟离誉用那块澡巾仔细地帮林华宴擦边了全身,把她身上所有的血迹都擦干净。洗得差不多了,他便又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浴盆边上。他给林华宴穿上寝衣又把她抱到榻上轻轻地放下,自己则是脱掉了外袍便回头紧紧地抱住了林华宴。
那双臂传来的温暖比那洗澡水还来得炽热,钟离誉伸手去拨弄着林华宴额前的碎发说道:“睡吧。”说着便把林华宴的头按在了自己胸口上。
那人的心脏在林华宴耳边有节奏跳动着,一下一下,仿佛与自己的心跳声同步。林华宴知道钟离誉在心疼她,可是她想说,钟离誉你这样不行的,不能谁都心疼,不能对谁都温柔,尤其不要心疼我,对我温柔,我不值得。
她伸出手想去抱住那人的腰,可就在快要触碰到那人的时候,心中一颤,她不能这样,她不能抱住这人,因为这人根本不是她的。她手微微一握,便把手缩回了自己腰间。
不能。她告诉自己,她要把钟离誉慢慢地从她的心上一点一点剥离出去,哪怕剥离之后她的心血肉模糊不再完整,她也要这么做。因为这个人根本不曾属于她,只是她擅自把他揣在心里而已。
她看着那人微闭的双眼和昕长的睫毛,心中便暗暗下定了决心。
那人的体温一夜都没有消失,林华宴张开眼睛就看见他的笑脸。
她揉了揉睡眼说道:“早朝呢?”
钟离誉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把她拉进自己,轻声地说道:“请假。”
林华宴明白钟离誉是在担心自己,可是她也知道每次钟离誉对自己这么温柔的时候,自己就会更加愧疚。她知道的,等钟离誉知道真相之后,自己就会变回那个刚入宫的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钟离誉踩在自己的身体上去和别人相爱。
她好怕好怕,怕自己无法抽离,怕自己无法忘记。所以她从今天开始便要习惯没有他的生活。
她推开他的手说道:“我要回太医院了。”说着便坐起了身子,扭身往榻边下去。
钟离誉本以为这人还会在自己怀里多撒娇多一会儿,没想她竟然没了平时的娇羞直接就说要走。他先是一愣却马上伸手去拉住林华宴说道:“这么急吗?”
林华宴垂着眼睛不敢看钟离誉的脸,她怕一看到他那副受伤的表情,自己又会忍不住去抱紧他。可没等她多想,钟离誉便一手把她扯入了自己怀里,那温度,那气味,那如鼓的心跳都仿佛在催促着她伸出手去回应钟离誉的拥抱。
钟离誉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低声地说道:“你怎么了?”
那人的味道像会上瘾的毒物,只是呼吸着就已经让林华宴头昏目眩。她无力地推着那人,嘴里含糊地说道:“我错了……”
可是钟离誉的双臂根本没有被推开的余地,他还是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人,缓缓地说道:“你的错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不懂。”林华宴强忍着眼泪,视线早已变得模糊。
钟离誉低头,用指腹覆着她的眉角来回摩挲着,用那低沉且带着怜悯的声音说道:“你不说,我自然不懂。”
林华宴听到这句话,身体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
是啊,自己不说,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做个了结吧林华宴,别再给自己一点希望了,你从来都不配啊。
她垂下手,不作一点挣扎,只是低声地说道:“你爱上我,只是因为我给你下药了。”
只觉那人身体一僵,便推开了自己,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双唇微颤却说不出一句话。
林华宴心中缓缓沉了下去,仿佛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那人的反应跟她想象的一模一样。没有过多的责怪,只是在心中无声地崩溃着。
她伸出双手捧着钟离誉的脸颊,眼睛里面的眼泪已经是满得几乎溢出来,可是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哭,她不想在钟离誉心中留下一个坏的印象。她努力地弯着双眼,挤出一个她觉得最合适的笑容,低声地说道:“但是别担心,药我已经帮你解了,你已经没事了。”
说着她跪坐起来,用双唇够钟离誉的眉角,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轻吻,而后缓缓地说道:“我走了。”
说着就从榻上起来走出了房门,留下钟离誉一人在榻上,脑海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