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扫了眼夏瀞手里的包裹，将身子一拧：“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么？我说了，我不认得他！”

夏瀞正欲开口，却听帷幔内的李嗣源低声吩咐道：“夏掌事，你将本将军的衣物送进来。”

见李嗣源亲自开口，夏瀞只得应声，将包裹捧了进去，不过转身便又退出来，仍侍守在帐外。

大约少半柱香过后，李嗣源由帷幔内走了出来，已换了月白的禹王公孙锦素袍，白玉冠束发，腰间系着青金石镂雕如意扣腰封，踩着双烫银暗饰兽面纹的明棱薄底鹿皮软靴。

一众小宫女又是齐整整倒抽一口冷气。唯有王蓁一个安静站着，只是眼睛不经意瞟见李嗣源腰下缀着的那个，与他通身气派全然不相称的极丑的秀囊时，脸悄悄红了红。

夏瀞见李嗣源往寝殿外走，便赶紧跟了上去。李嗣源却顿住脚步吩咐道：“不用跟来，好生在这里看护。”话落时，已独自一人走出寝殿。

夏瀞尤不放心，跟出来在李嗣源身侧低声道：“眼下毕竟是在契丹皇城，为确保将军安全，属下还是召唤几个影卫过来护卫……”

李嗣源轻轻抬手，打断夏瀞的话道：“你只需好生看护蓁蓁便是。”

李嗣源最后的那句“蓁蓁”唤的亲切自然，好似常日间早就唤惯了的，听得一旁站着的耶律德光心下颇不是滋味。

耶律德光想起当年在大梁皇宫教王蓁练剑，自己那么卖力讨好，她终究只让他唤她为饼饼……思及饼饼这个称谓，耶律德光嘴角不自觉抽了几抽。

眼见方才围在寝殿外的一众契丹兵丁尽数撤去，王蓁缓缓走至临窗的书案前坐下，耳听身侧有脚步声轻缓跟至身前，王蓁也没抬头，垂眸轻问：“其实前天晚上，并非我的一个梦吧？”

夏瀞听见王蓁的这一问，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是。将军他不愿姑娘知晓他来契丹皇宫，将军他……”夏瀞顿了顿，抬眼打量王蓁宁静的侧颜，低声道：“将军实不愿勉强姑娘。”

“方才大汗说大兵压境，又是怎么回事？”王蓁清丽的侧颜依旧平静，连问话时候的语声也是淡淡的。

夏瀞没想到王蓁心里还惦着这个，因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只得如实回道：“将军知晓姑娘被耶律大汗带回了契丹王城，故而亲率十万锐麟军数日连破二十四座契丹城池，意欲给耶律德光施压，令其将姑娘送回。只是将军他等不得想见姑娘，且又担心姑娘在此处境不利，所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