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重悔则微垂着一张斯文修俊的容颜,缓缓起身向元仪郡主略一施礼:“拜师不敢,公主若有赐教,重悔原闻其详。”
元仪公主缓缓起身,莲步娜娜至安重悔身前,在约四五步左右的地方站定,款款低身行礼:“元仪久慕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没想到先生竟是这般翩然风流的年轻硕才,实在令元仪惊讶又钦服,元仪听闻先生除六韬经略和墨家机括天下一绝之外,于琴棋书画上亦是造诣非常,元仪愿拜在先生名下潜心修习,还望先生不吝赐教。”说完,又是谦恭卑逊地深深一拜。
安重悔面色平静,受了元仪郡主娇贵之躯的盈盈一拜,只略虚扶了一扶,便淡笑道:“郡主不嫌,安某自当尽心竭力,只是郡主若执意拜在我名下,却要唤蓁儿一声师姐了。”
说罢,安重悔抬起头,目光不急不缓地看向旁边端坐的,已是满眼震惊的王蓁。
王蓁没想到一向清高自傲的安重悔,今日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收下这位娇艳四照的郡主做徒弟。
是以此时此刻,端着紫金茶盅的王蓁,将茶盅在唇边顿了一顿,心下渐渐升出一念:莫非师父他,对收美人做徒弟这种事……情有独钟?
王蓁的这一念是默默地生在自己的心里,李渔却将她的这一念端放在了台面上。
李渔抚着掌笑道:“嘿,我说安重悔,世人皆赞你一句公子风流,说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依我看来,你于万花丛中过的时候,是没沾身,不过却是拣那几朵顶尖儿的,掐回去自己收藏起来。你这个嗜好,可真有意思!”
耳听着李渔当众取笑,安重悔却也并不恼。
只淡淡地撩起眸风扫他一眼,安重悔仍是方才那副不急不缓的调子:“就算本先生有这掐尖儿收藏的嗜好,那也是本先生有这个本事,能够得着那几朵最美的花,别人倒想掐,他不是够不着么!”
说完,也不给李渔同他拌嘴调笑的机会,安重悔转而对仍端立在面前的元仪郡主道:“郡主方才说想学琴棋书画,这几样安某却也有些粗识陋见,我看郡主的气质高华,不如就从琴,棋二项先起个头循序渐进。”
旁人听得尚没怎样,王蓁听见安重悔亲口说出这番话时,却是手指一歪,满盅的茶汤险些灌进自己的领子里。
幸而李嗣源不动声色地握了下她的手,才将她惊飞的神池唤回来。
将手中的茶盏交给身后的春沄,王蓁一双澄如五月晴天的眸子,盛满不解地望着李嗣源。
李嗣源望进她的眸中,却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王蓁这厢被罩在满头云雾中,元仪郡主那厢,却被安重悔先前的那句话惹得笑靥璀灿。
一边用绣边绢帕掩住笑唇,另一边却是不着痕迹地回头,眼风瞥向王蓁。
再回身时,元仪郡主已收了笑,向安重悔温柔询问:“师父既说王姑娘是元仪的师姐,那师姐同师父也学琴棋书画么?”
安重悔含笑摇头,向呆坐在椅上的王蓁招手唤道:“蓁儿,人家元仪郡主都唤你师姐了,你怎么还坐着不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