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还是很低,好像故意要把人冻跑似的,我找了找,却没有遥控器。
她讪笑一下,转身过去的时候变成了厌恶的神情,带上了门。
墙上有块老旧的表,我心想该不会是暗喻老表子的意思吧?
又琢磨了会儿,觉得店长没这么内涵。突然发现,我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扑面而来,席卷着包裹着我,像是从梦里无限的坠落,被抽干了力气。
我蹲下来,难过的想掉泪。
二百块,我攒了他妈两个多礼拜。抽他妈红梅,喝他妈白开水。就这么在这憋屈的小屋里,傻了吧唧的站没了。
一站没。
我小时候学过的古文全冒出来了,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什么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突然高秀敏彪呼呼的在我脑子里冒出来了,“你此刻就是给我们喝云南白药,也弥补不了我们心中的创伤。”
我蹲在那里,傻呵呵的笑出来。
门又开了,她好听的普通话在我身后问,“可以吗?”
我扭过头,像至尊宝一样蹲在那里,眼里可能还有泪花。
她惊倒,“她们说来个怪人,怎么是你啊!你蹲那里干嘛?”
我觉得自己像小溪汇入了大海,枯木扎进了森林。
一股委屈顶风冒雪的冲了出来,我差点没憋住,鼻子酸的要死。
她想起什么,“你的钟快到点了吧?”
我突然被戳中泪点,眼泪扑哧扑哧掉了下来。
她吓坏了,把小篮子丢在一边,扶我坐在床边儿。
“哎呦好弟弟,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
门外服务生敲门,“还有五分钟啊!”
我再一次霍金附体,瘫痪在那儿,越他妈想告诉自己别哭别哭,越他妈哭的厉害。
后来我每逢回忆到这天,都由衷羡慕夏侯惇真汉子。
小丽说,“哎呀,你赶紧的,要到钟了。”
我摇摇头,鼻涕甩了出来,她赶紧拿湿巾给我擦。
“不了姐,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想很久。”
她给我擦鼻涕的手停住了,看了我一会儿,“真的?”
见到了小丽,突然觉得那两百块即使没用在了刀刃上,起码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心疼的感觉不翼而飞,我心情又好了起来。
见我杵在那儿,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要不这样,我给你我的,你要是想,就找我,时间地点你定。”
说着她翻出一只笔,撕了张纸条,写下个号码给我。
出门前,她浅浅笑道,有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迎面的和逆流的,是面貌各异的人潮。我忽然担心会不会不认识她。
每当觉得有人像她时,便竭力张望,做出翘首以盼的样子,希望她能发现我的存在。
当那些面熟的人面无表情的从我身边走过时,一次次加重我的失落感。
等人是世界上最煎熬的事情,尤其是在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会来的前提下。
向我一样早来一会儿会死吗?
那些护过无数失足的人会跳出来,大义凛然的指责我,说我破坏社会道德,说我第73条,说我丧心病狂。
进场的路很短,可是却觉得一直被别人指指点点。
小丽不说话,与我不近不远的走着,她好像能察觉到我的心思。
于是她不闻不问。
我觉得小丽这一点挺好的。
散场后,转出门外,进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手脚麻利,一会儿弄好了。房间里除了有淡淡的饭菜味,其他好像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天花板也很干净,墙角没有蜘蛛网,是用了心打扫过的。
周遭的温度仿佛都静止了般,凝聚在小树苗的顶端。
我去看她的脸,认真的仿佛像小学生在做功课。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她做的很轻,很慢,不像上次那般赶时间。
又或者,她并没有把我当成客人。?就像恋人般的,用心的照料。
生怕一不小心,就扫了对方的兴。
一个人爱你不爱你,很多小事都可以看出来的。
当有人无助的在你怀里哭泣时,你会觉得你是世界上最有成就感的人;但是继而无法为她解决问题,你往往又会自责自己是最没用的。
喜悦与绝望并存,希望在夹缝中生存。
稀薄的阳光被刮散,卷进细细碎碎的尘土中,兜过玻璃窗,粒粒轻响。
我非常不喜欢她这样郑重的与我,说这些老生常谈的话。
我不接话,环顾房间。耳畔似乎又可以听到夏日淋淋的大雨,不绝的从梧桐树上灌进院子里。
小风扇也放起来了,它的嗡嗡声被秋天送走了。
“在这个社会里呀,很多人都没有良心——可能以前是有的,但是被别人吃了后,自己也就学会了吃别人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