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敏锐地察觉出斯年的决别之意,眼泪更加止不住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交代后事吗?不,我不答应你!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不会苟活!如果你怕景睿没人管,怕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也随我们而去,你就保护好自己,不许出任何事情!”
斯年猛然将长欢拥入怀中,眼泪落在她的脖颈之上。
长欢,你终是将一颗心都给了我!从前,这是我最渴望的,可是现在,我只希望你平安喜乐,好好活下去,即便我不在身边,即便这世上没有了我……
半晌,他狠下心来,偷偷拭干泪痕,却掩不住哽咽,对她说道:“你怎能如此?我爱的苏长欢,从来坚强决绝,不会像你这般软弱不堪,儿女情长。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不就是孩子吗?从前为了俊喆,你不是可以将我说放就放吗?现在这是怎么了?苏长欢,你听着,我不需要你对我这么好,我只要你保住我们的孩子!”
长欢怔怔看着斯年,还想挽留,可是他却站起身来,决然抛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临别之前,斯年借故住在军营之中,刻意躲着长欢。他不是不想见她,是怕见了她两人全都平添哀伤,到时他会狠不下心离开她,她也会深陷感情无法自拔。
远远看着她来找他却被告知没空相见时那黯然离去的背影,他独自悬泪。
长欢,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继承我爹的遗志,为天下、为万民,做最后的努力。如果这次能够活着回来,我便放下尘世种种,和你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再也不问这乱世纷扰,可好?
不日,夏怀甫、钱斯年、杨义师等一行人启程,乘飞机回往南京,长欢则和俊喆他们回到了地下党的根据地。
这是长欢第一次接触到地下党人的真实生活。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陕北高原之上还生活着这样一群人,他们的日子过得简朴而艰苦,简直可以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这里的一切,和她从前在奉天、而今在南京城里见惯的那些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完全不同。
然而,就是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地下党领导下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而不是名利场里虚伪矫饰的藏刀假笑。
这令长欢不禁好奇,这个神奇的地下党到底有什么能耐,就算在南京政府多次无情的围剿过后,仍然有这么多不离不弃的拥趸?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这些人,令他们如此艰辛而又充实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