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没有勘合,却有另外一枚红得刺眼的印鉴——主帅之印。
莫远要调兵五万去打律穆城的提议,主帅同意了……他竟然同意了!
华盈寒猛地合上文书,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样寒姑娘,你主子的话你总得听吧?”莫远笑问。
华盈寒沉默了很久,她在这儿力挽狂澜,不过是因为身在祁营便不想便宜了狄族人,于是她放下之前的所有过节,看着莫远,心平气和地说:“莫将军,此举危险,望你三思而后行。”
“危不危险就不劳姑娘费心了,姑娘还是好好待在城中,准备迎接王爷回来吧!”莫远说完便大笑了几声。
华盈寒又回头看向身后的将领们,可她一看过去,他们就纷纷挪开了眼,没有一个人敢同她对视。
姜屿下了令,这下就连赵鸣他们都开始向着莫远。她势单力薄,如何再拦?
外面是夕阳西下,她在这儿孤立无援,显得分外落寞……
祁国的事,她管这么多做什么?他愿意冒这个险,他觉得值得,她还瞎操什么心,真是吃饱了撑的!
华盈寒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提着剑离开,走得又快又决绝。
夜幕降下,五万大军连夜从城中开拔,扰得长街喧嚣。
华盈寒站在城门口,她心里的急火还在烧,以致嘴上说着不管,可还是来了,等在这儿,等着见最后一个能扭转全局的人。
宁北安是定北侯府的少主子,除了他已没有第二个人能逼莫远留下。
华盈寒站在城门口的灯台边上,烛光映亮了她的轮廓。
宁北安同莫远一道骑马在前领兵,他一眼就看见了她,脸上霎时露了笑。
他抬手示意军队停下,下马朝她跑来:“姐姐,你是来送我的吗?”
华盈寒即道:“小将军,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莫远骑在马上,神色要多高傲有多高傲,毕竟他才是这场博弈的赢家,不用再给谁面子。他瞥着城门口的另一个人,不耐烦地说:“赵将军,她怎么还在这儿婆婆妈妈?!”
赵鸣没办法,只能到华盈寒身边劝说:“寒姑娘,既然是王爷的命令,那你……”
“信我一次,一次就好!”华盈寒皱了眉头,她看着宁北安,说得万分认真。
她从没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过话,宁北安听着,心里渐渐捏紧。
莫远忙道:“公子,咱们已经耽搁了十日,这仗宜早不宜迟,还请公子上马。”
“姐姐,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信得过莫叔叔。”宁北安笑了笑,转身回去上马,又言,“等我凯旋归来,定邀姐姐喝酒练剑,其实我偷偷地看过姐姐练剑,还不止一次,姐姐练剑的样子真好看!”
宁北安说话时脸上略带腼腆,朝她挥了挥手。
她是他心仪的姑娘,他必须得让她刮目相看,何况他打这一仗不止为了她,更是为了家。
莫远说得没错,只有拥有战功傍身,他爹的兵权才能保住,他才能继续当个将军,成为世人称颂的英雄。
“小将军!”
华盈寒在喊他,可是宁北安没再回头。
他挽了挽缰绳,骑马带着军队踏出城门。
其实他一直在忍,忍着没有理会而已。
莫远见他神色沉重,笑劝道:“公子放心,等咱们回来,战功、兵权还有那美人儿都是公子的!”
宁北安点点头,心下的不舍渐渐被义无反顾所代替。
华盈寒愣在原地,看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去,看着城门关上,而她竟毫无阻止的力气……
赵鸣正准备带着下属们离开,见华盈寒还杵在那儿,唤道:“寒姑娘?”
华盈寒回过神,又看了看紧闭的城门,深吸一口凉气,垂在身侧的双手也跟着蜷起。
有将领笑说:“姑娘用不着担心,那莫远将军是定北侯麾下的大将,既然他要打,咱们让他打便是,咱们就安心待在这儿,等着王爷回来。”
华盈寒的神色由始至终都没有轻松过,她知道,无论是在莫远还是赵鸣看来,她十多日来的阻止都只是个笑话,是她不知天高地厚,在这儿贻笑大方。
如今大军已经启程,覆水难收,她再也不用多说了。
华盈寒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道:“赵将军,我有两个提议,你想听便听,不想听就当我没说。”
“寒姑娘请讲。”
“勤派人去探王爷那边到底还要打多久,何时归来,又走到了什么地方;另外,再派些人去盯着金罗国,到边境去盯。”
华盈寒说完就走了,也不管赵鸣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她把该说的话说完,对丹城便是仁至义尽。定北侯府的五万兵马一走,丹城里大不如之前热闹,王宫里更是清静,令夏日都没点暖意。
宁北安走了,再也没人会来王宫里陪华盈寒打发闲暇,而且自她上次拼命阻拦莫远之后,朝廷的武将们也开始离她远远的。
她之前一意孤行是违抗姜屿的命令,以姜屿的做派,他回来之后还能饶得了她?所以在将领们看来,她很快就会是个戴罪之身,他们得同她保持距离。
华盈寒素来不怕什么孤独寂寞,也沉得住气,没有人来告诉她外面的风在往哪边吹,她也无心去打听那些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风卷云动。
她在太阳底下擦拭着银剑,习武之人都分外爱惜兵器,可是任她擦得再干净,这把剑都像颗蒙了尘的明珠,没派上它应有的用场。
“寒姑娘,大事不好了寒姑娘!”
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巷子那头传来,来人在边跑边喊。
华盈寒耳畔的风依旧刮得轻,她便不为所动,继续擦着剑。
“寒姑娘……”赵鸣跑到她面前,累得满头是汗,大喘了几口气才吐道,“寒姑娘,大事不好了!”
“咱们不是只用在这儿等着王爷吗,能有什么大事让赵将军急成这样?”华盈寒头也不抬地道,细细擦拭着银剑上的每一处。
“敌人来了,正在朝这儿来,要不是姑娘你让我盯着金罗国,只怕等我们发觉时已经兵临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