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一腔悲愤,望着前头车辇里的刘邦,鸣冤叫屈道:“狡兔被打光了,猎狗就杀了煮了,高飞的鸟儿打没了,良弓就收起来了,敌国打破了,功臣就要被杀了,此言果真不假。”他越想越气,悲鸣大呼:“现在天下已定,我肯定要被烹杀了,皇上步步用计,只管来算计臣,臣未曾想谋反,却诬陷臣谋反,既然要反,臣何必要杀钟离昧以自信,何必要自投罗网,为什么?”刘邦冷哼一声,道:“为什么?那是因为你除了军争征战?心智其他的就是一侏儒,你是脑子败于朕,所以才会被朕擒得,这就是为什么?你别喊了,你的谋反的迹象已经明明白白的了。”刘邦一回到洛阳,就将韩信打入狱中,令周勃重兵看守,诏令道:“这一回朕必杀韩信这个反王,群臣无复再言,等追缉齐了韩信同党,一并铲除,以警示天下。”
可是接下来,刘邦压根儿没想到的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次日,刘邦就急不可耐地临朝,正式宣布自己的大决策,当头就是一句,道:“朕用陈平妙计擒得韩信,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不能像上回一样放过他,一句话,必欲杀之!”他哪会料到,灌婴立刻就站了出来,快得令众臣讶异,直接开门见山道:“臣现在明白了,上一回臣去下邳劝韩信擒杀钟离昧,那什么上命臣去缉拿可疑之人,搜得可疑书信等等,都是陈平用谋于臣,臣为国出力,这无话可说。但是,皇上以谋反之罪杀韩信,必有证据,否则,就是陈平假公济私,报他和韩信争风妇人之仇,让群臣寒心。陈平让韩信因我灌婴至陈县,陛下你陷臣不信,陈平让臣有可耻,若无谋反之罪诛杀韩信,臣请去归田里。”
刘邦一听,顿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灌婴胆儿太肥了吧,反问道:“灌婴,你不惧怕大祸吗?没说错吧?”一边的周昌出班道:“错不了,臣也是这么想的,请皇上依法处断韩信,请陈平拿出韩信谋反的铁证出来,臣反倒是听说陈平一直对韩信怀有私恨,那个杜虎符,也是他对韩信使的阴招,臣······”刘邦一见这都要让他在群臣面前裸奔了,这可就不利于自己的接下来的计划,赶紧道:“好了,好了,你们就别说了,此事今天就不作决定了,容后再议吧,退朝!”
他哪知道这个汾阴侯周昌是个刚毅严肃的人,性格公正不阿,退朝之后越想越不对,寝食难安,在府里再也坐不住了,让人备马,急匆匆进宫就要再去找皇帝理论。郎中报与刘邦,刘邦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请他进来吧,这人心中有块垒,是过不了夜的。”周昌心里有事,一听皇帝让他觐见,推开侍卫就急匆匆抢了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他看见刘邦怀抱戚夫人,亲昵扭作一团,毫不避讳,看得周昌面红耳赤,转身甩手就走得远远的。刘邦看见哪会放过他,嬉笑着就追了上来,一把把周昌推到,骑在他的脖子上,嬉皮笑脸地问:“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皇帝?”周昌脖子一硬,吐一口道:“你是个夏桀商纣王一样的昏庸暴君皇帝,看你那个不正经的样子,比市井之徒还过火。”刘邦道:“我们都是兄弟伙,又不在大众朝堂上,开个玩笑有啥?你怎么不怪你自己老大年纪了还不懂事儿,燕息之时还进来奏事儿,我和我夫人亲两口那不很正常嘛?你来说说看,费心擒得韩信,为什么还要蓄之?韩信给你们多少好处?值得你们为他执言?”周昌道:“皇上因为谋反之罪要杀韩信,而在没有韩信谋反的真实证据情况下必杀之,则天下不稳,臣和灌婴为国事进言,皇上怎么说我们是‘韩信给你们多少好处?值得你们为他执言’?你怎么不反问陈平是皇上给了他多少好处,他才会一心要去陷害韩信?”刘邦沉吟良久,道:“你们说得好,也实在是为国忠心才耿然直言,但不要这么看陈平,都是为国事着想,现在,朕得之也。说实话,朕早就看明白了,韩信自从要挟朕封他为齐王的时候开始,迟早必反,谁让他居天下无二军功,握天下无二雄兵呢?只是他要怪就怪自己处事寡断,才使朕得以有机会擒之。现在他树大根深,操之过急也会引起形势激变,好了,那朕就听你们的,让他忘形慢慢反起来,物极必反再处之可也。”周昌这才笑了,叹道:“皇帝本色不改,臣等之福也,这么对韩信就妥了,我也好回家睡得着了。”
两人正在叙话,郎中来报陈平求见,刘邦下令他入见,陈平跪倒尘埃,道:“臣退而思之,觉得灌婴和周昌所言有理,韩信可贬谪而不可杀,现在皇上你子年幼,昆弟年少,又没有什么建树来服众,所以,臣请皇上可以择子弟强力者为同姓王,不过,封地决不能太大,就比如韩信的楚地,那是当时皇上想拉拢韩信、黥布、彭越等人来会战垓下之围,不得已才封了从陈县以东,直至大海那么大的地盘,那是万万不可的,那样只会弱化中央,不如可以分其地而封之。”刘邦赞道:“好,朕就听你的。”陈平松了一口气,又道:“另外一件事儿,就是请皇帝降罪陈平,陈平之于韩信,确实是藏有私心,难辞其咎······”刘邦一挥手道:“这个你就别说你,先回去吧,朕明日临朝自有处断。”陈平听了,只有和周昌一起默默告退。刘邦回见戚夫人,赞叹道:“戚儿,你可要记得,日后这个周昌可以托付求助,说实话,朕尤其惧畏他,不是怕他这个人,而是他的直言刚正。”戚夫人盈盈一拜,轻声道:“皇上,臣妾理会了。”
次日,皇帝临朝,加恩释放韩信上朝,使左相曹参宣读诏令,诏书曰:“楚王韩信拥兵自重,僭越军权,特革除其楚王之位,贬谪封为淮阴侯,住回原来在京的楚王府,暂留京城反省思过,将其国楚地裂土而二,封皇弟刘交为楚王,都彭城,王淮西三十六城;大将刘贾收服楚地建立大功,论功封刘贾为荆王,王淮东五十二城;长王子刘肥为齐王,都临淄,曹参为齐相国,迁傅宽为齐右相。故燕王臧荼叛逆伏诛,燕地必须要使王镇之,朕以为大将卢绾功高,论功封为燕王,都蓟县,备军东胡。”这时候,樊哙坐不住了,出班道:“臣以为,卢绾去做燕王,凭啥啊?为什么?人家天下人不会说你皇帝因亲近人太偏心了吗?”刘邦听了一时有些尴尬,心中暗骂:“你这屠狗贼,明明是你不服人家卢绾,还抬出天下人来压制朕,真是可恶可恼。”正在想这怎么说呢?一边陈平飞快出来解围了,道:“臣以为大将军卢绾功高,皇上首义之时,臧荼最早追随朕左右,用在场所有人无人能比的最多家财养军,论功封为燕王最合时宜。”这一来,说到点子上了,大家立刻噤声,韩信、刘贾、卢绾赶紧出班谢恩。
最后,刘邦亲自宣布道:“朕今天宣布,和陈平剖符,恢复户牖侯之位。”陈平卖乖道:“此非臣一人之功也。”刘邦讶怪道:“户牖侯,明明是你一人的奇谋,帮朕建立奇功,你怎么还谦虚逊谢说是别人呢?朕不信。”陈平再拜,道:“要是没有我的推荐人魏无知,臣怎么能为汉效力,能给皇上进言呢?”刘邦赞叹道:“陈平,难得你富贵不忘本,好,朕重赏你的恩人魏无知。”下令招魏无知领赏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