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苏炎哼道。

但冷酷无情的声音继续说：“你的心受人控制，对妹妹的心意也不是真的，你能亲手杀死真正关怀的人吗？下得了手吗？能够抱持杀意吗？你真的在乎它吗？”

“如果真的在乎她，就该放弃一切，即使杀光全世界的人也要保护她。”

“你之所以没这样做，就代表她对你只是有名无实的存在吧？

她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所以你下得了手，所以她死了你也没发疯、没流泪，不是吗？”

不是，这声音从紧咬的牙关迸出，但非常虚弱，而且抖不已。这不是真的。

幻觉？假人？或许是这样，可是跟现实又有何不同？声音反倒同情似的说。

苏炎哥！

他猛然转头，只见走道后方奔来一名少女，妹妹苏非的身影。

苏炎反射性的涌起一股安心感。

（喏，看吧？刚才的果然是幻觉）

苏炎哥......

她的心口下一瞬间，剑尖破衣而出。

什么！？

苏非！

巨剑甩脱她的身体。苏非脸上凝结着空洞的表情，沿着地板滑来撞上苏炎的脚尖。

开什么玩笑？

苏炎盯着分明已经气绝的苏非，接着将目光转向走道后方手持巨剑的杀手握着长剑的少年骑士。

李特？

苏炎哥！

苏非的声音又从另一方向传来。

内心乱成一团的苏炎不由自主回头。

他的黑眸捕捉到另一个朝他奔来的苏非。。

然后手臂勒住她。

停止了她的呼吸。

苏非？！

呼唤她亦无反应，苏非百分之百地死了。

杀死她的那只手臂后方，居然连着一名熟悉的巨汉，苏炎说出出男人的名字：贝尔！

忽然

苏炎哥！

声音响起。

苏炎回头

苏炎哥！

苏炎哥！

苏炎哥！

人影连番出现，杀死相同数量的苏非。

丽丽婆婆杀死了她。

莎莎杀死了她。

小雅杀死了她。

妮可杀死了她。

娜娜杀死了她。

住手

这是幻影，苏炎晓得这都不是真的。

然而因为景象太过真实，苏炎的神经升起某种极度苦涩、疼痛的感觉。

目睹这种景象一两次或许效果不大，他的精神也没脆弱或纯真到一两个幻影便能击倒，可是

住手

苏非的尸体继续增加。

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这些尸体的红眸皆忿忿不平地瞪视她，仿佛在埋怨：你为何不保护我？

自己发誓要全力守护的妹妹。

苏炎挚爱的家人。

苏非的尸体。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苏炎狂嗥不止。

尸首包围着苏炎。

内心深处，苏炎感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像悲鸣。

就在此时

苏炎的耐性已达极限。

发出怒吼，他扑向手持长柄战斧的邪道人影。

所以我说嘛。

苏炎不顾一切地殴打少年美丽的脸，奋力殴打夜思的脸。

一下、两下、三下

锐利拳头一击就已将少年打得满脸是血，破坏得难以辨识。

话虽如此，苏炎仍不停止，继续握拳。可夜思脸上的冷笑并未消失，不管再怎么摧毁、破坏那张脸，讥笑他的神情仍未消失。

如果想要保护谁，尽管脸孔被破坏，嘴角喷着血泡说：就必须有杀死谁的觉悟。

闭嘴！

虽然只是一种感觉，苏炎却感到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开始剥离。

他不停挥拳，然而再怎么想，一开始的那几拳就已击毙夜思了。零式多功能革铠的拳套原本就是设计成一种凶器，高手一拳便足以令人丧命。

不过即使如此，苏炎还是持续挥拳殴打少年的脸。

很好，夜思丑陋变形的死人脸孔笑道：就是这样

......

苏非在无限黑暗的宇宙飘荡，茫然不解地盯着眼前的最后魔兽。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阿菲静静地回视地说。

我知道你们想做的事

苏非说不出口，不并非说不出口，或许只是在填选词汇。

不过这到底对我们有什么意义？

阿菲沉默不语。

阿菲不知如何看待她的反应喃喃续道：我们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满，在这个我们熟悉的有限世界里，平凡地出生，平凡地死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大家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我我想要平凡地出生，平凡地生活，每天帮忙家务，未来长大后跟某人结婚，接下来协助先生的事业，管理家务、生小孩，不知不觉间退休过着儿孙满堂的日子这样就够了，其实这样就够了。

只要不知道真相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不幸。就算说什么被限制、被困禁反正世界尽头这种东西一生都不不可能看见呀。就算告诉我这是那些素未平生的人们的遗愿就算告诉我那些五千年前那些远古人类的事我也听不懂

说得也是。

对生于这个世界、长于这个世界的人类而言，五千年前的世界情势说了也是白说；对苏非他们而言，大陆这个封弃的牢笼就是整个世界。

即使某天突然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是假的，也只会令他们困惑而已，更何况要为了这种主张，夺走他们迄今想像的生活。

的确，这一切都是我们的自我满足，我们的言论与恐怖分子相去无几。理想一旦比现实沉重值得用一切手段使其正当化，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思想犯罪了。

平凡的日常生活。

单纯的人类愿望。

不认同这些事物的价值，一味坚持理想，强制进行革新正因如此，恐怖分子才令人深恶痛绝。

阿菲他们想做的事，正是对这个世界的恐怖活动。

我也能明白你为何想实现那个人以前的主人那个人的愿望。我不是不明白，可是

对不起。

她应该能体会。

她应该看开了。

然而，阿菲大概早已停止思考。

五千年的漫长孤寂中，她不知不觉不，或许是从失去主人那天起停止了时钟，拒绝思考，拒绝成长。

为了成为更强大的存在，不停自我改良功能和效能，但是她的精神如果人工智慧可以如此称呼的话几乎冻结，其结果就是现在这种小女孩的外貌。

可是我

阿菲话到嘴边忽又顿住，思索似的垂首不语，视线左右飘移不定。

阿菲？

娜娜正在对苏炎洗脑。

阿菲一字一句地轻声说，但话里的单字带着极度危险的声音。

洗洗脑？！

为了驱逐入侵者而不破坏设施，这一区有干预人类精神的机关，你刚才看见的影像也是利用这种机关，娜娜正使用相同的方式对苏炎洗脑，打算对他植入必须保护苏非这种强迫观念。

强迫观念为了什么？

即使没有洗脑苏炎现在也竭尽全力保护着苏非，原本就愿意保护她，娜娜还想要求他什么？

为了让苏炎变成不惜牺牲数百万人，他将保护你视为第一要务的人变成只要为了保护你，可以对王都人民见死不救，对一切麻木不仁的人。

阿菲声音在黑暗中冷冷响起。

小龙！

苏淼刚说完，一个大但圆滚滚的拳头击中挡在路中的泥人。

泥人滑稽地轻轻飞向半空，消失在走道深处。

厉害

阿菲抬头看着身旁的物体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