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非点点头。
“反正这里就像是梦境,有些东西的外形会变得跟现实不一样,所以不要被外表迷惑,找出像是苏炎哥的人对吧?”
“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
苏非四下张望。
“比方说,虽然外表不一样,但那个东西就非常......”
“是从何时出现在那里的?”
只见苏非手指前方,那里有
像苏炎哥耶。
一只狗。
超越周围的情况与必然性,一只黑狗突兀地出现在那里。
不对,乍看下是狗但如果仔细观察,外形跟一般所谓的狗又不太一样,就气息来说,总觉得比狗更加不可一世。
那大概是狼吧?或许。
不敢肯定是因为那头猛兽正模仿人类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用两只前脚啜饮茶杯里的茶。
缺乏足以断言是狼的鲜明野性,而且不知该怎么形容喝茶的动作就像个老头;话虽如此,一脸狂妄的神情又不是代代受人类眷养的家畜所有。
野狗?豺?或者狼犬吗?不过,仔细剖析精神世界的外形也没什么意义。
苏非和阿菲面面相觑。
不知是没发现她们,或是根本不在乎别人,拟人化的狼犬静静地品茗。
很像吧?或许没错。
呃!或许没错。
阿菲和苏非交头接耳之际,狼犬似乎喝完了茶,懒洋洋地收拾茶具。
你看你看,明明很不耐烦,还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这种勤奋的小姨子个性也很像吧?
干嘛?
嘎?可是
苏非不知那是否真为苏炎内心世界里的苏炎,尽管她觉得与他十分神似。
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应该就是苏炎,至少是他的一部分。
阿菲说完,在空中向前滑出,苏非连忙追在后面。
......
对人类来说,有所谓合乎不合乎身份的问题。
她望着耸立眼前的宅第暗想。
不论多大,都只是住宅而已,但老实说,占地大概比她家经营的民宿大了十倍,耗费的金钱究竟是熟倍不,数十倍?数百倍?她根本无法想像。
宽敞的庭院、花坛、喷水池,以及笔直贯穿中央,直抵建筑物的走道,没有任何裂痕或污垢,一眼便能看出是精心保养的毫宅。
一想到打扫仆役们的辛劳,甚至令人不禁肃然起敬。
薇雅?身旁的少年骑士刘特,对全身僵硬的她说:你怎么了?
啊,不该怎么说呢?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宅第的大和气势吓倒。
她见身旁的少年面对这幢宅第仍一无所觉,想必他回家也是住在这种毫宅里面。仔细一想,他也是贵族成员,这种事本来就很正常。
但是这么一来,忽然对刘特升起一股距离感,重新体认到他跟自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居民。
没什么,嗯。
她随便敷衍两句,刘特似乎也接受了。
是吗?不过怎么一回事?一般来说负责接待外宾或者负责开门的仆役,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呀,怎么都没看见警卫的值班室或小木屋之类的呢?
刘特双手抱胸道。
是、是那样的吗?为了这点小事,就特地大兴土木、聘请人员这种想法终究不是她这种庶民所能理解。自己开门进去不行吗?
应该不行。刘特摇摇头。
那么呃算了。
什么?听见她吞吞吐吐地挤出那几个字,刘特瞪圆了眼。就这样算了?
呃想想突然想见对方还是很失礼,不能这样打扰
没这回事!刘特高声驳斥,对目瞪口呆的她连珠炮似的说:这种想见对方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小事就退缩呢?
啊,是
我明白了,那就由本人在这里大声呼唤
不,那也未免太
两人在大门前争执不下之际,事情出现以外的发展。
薇雅他们后方面对宅第的走道,传来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咯啦声响。
啊!
薇雅转头,惊呼出声。
一辆马车开到两人深厚停下来,并非旅行马车,而是专门行驶于室内的马车。称不上奢华,但处处都精雕细琢,大概是贵族所有。
马车既然停在大门前面,若非这幢宅第的访客,便是
辛苦了。
向驾驶道谢的声音响起同时,乘客的车门开启,一名少年探出头来。
那是夜思。
薇雅僵立原地。
一直于脑海里描绘的人物就在眼前。从祖母过世,她变得孑然一身的那时候起,支持她迄今的就是好友米雪,以及他不时捎来的信件。
她有许多话想说,也有许多事想问,因为受不了信件的拖泥带水,才一路来到这里。
然而到了当事人面前,她却又说不出话来,甚至发不出声音。
她所认识的夜思身穿朴素旅行装束此刻却穿着使用大量金银双线的贵族服饰。不过数月,就成熟得让人几乎认不出来。听说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只要一个月便会改变,此刻简直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自己说不定有某种天大的误会亲自站在夜思面前,她甚至萌生这种感觉,几乎忍不住想转身奔回塔镇。
那、那个、夜思
但薇雅挤出浑身力气,对走向她的少年说道。
她觉得自己花了吼叫般的力量,不过实际发出的声音细弱蚊呐;话虽如此,身旁的少年应该也听得到了。
薇雅等待他的回应,可是
夜思是根本不记得她的脸,甚至不看一眼,就从旁边走过。
呃?
彻底的漠视。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回应的薇雅全身僵硬。
自己果然造成了他的困扰吗?突然不请自来,是否太厚脸皮了?不,搞不好自己以为透过信件跟他建立的某种特殊情谊,根本就是自己的妄想吗?
薇雅差点要跌坐在地。
脚底坍塌的失落感。
这种事并非初次发生,是第二次了。就跟儿时那天,亲耳听见他背叛自己时的感觉一样。自己就是为了重温这种感觉,千里迢迢地赶到王都吗?
真是太可笑了。
她是厚颜无耻、无可救药的呆子。
夜思!
刘特冷不防大叫。
一瞬间,夜思只有回头一瞬间。
薇雅感到自己和夜思的目光交会,仅仅如此,她便察觉一如昔日的冰冷双眸眨眼间泄漏了内心的迟疑。
可是,夜思依然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钻过驾驶开启的大门,在门后消失。
钢铁门扉,像要砍断门外访客的依恋,轰隆一声关闭。
薇雅
刘特的语气宛如被双亲抛弃的小孩。
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消沉的事,理当如此,不过是偶然在路上巧遇的庶民女子,被前去相会的对象视而不见,仅仅如此。会同情她或许并不稀奇,但能对这种与自己无关的事感同身受就很罕见了。
然而这名少年骑士大概对别人的痛楚伤心都能感同身受,由他出任领土的地方居民肯定很幸福。
不过
我没事。
咦?
薇雅回应的声音恐怕完全超乎他的想像,刘特眨了眨眼,盯着大声断言的薇雅。
我没事的。
仿佛说服自己似的又说了一偏,薇雅点点头。
那瞬间,两人目光教会的一瞬间。
薇雅感觉自己在夜思的眼里看见某种迟疑。
他的那副态度,应该有某种原因吧?她这么认为。当然也可能是薇雅的错觉,但如果现在就莫名其妙地退缩,等于是重复相同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