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马车,光是打造时所使用材料花费的银子,就已经够那些平头百姓大吃大喝花费个一年。这还没算上后来又请能工巧匠的打造手艺钱。
如今到了这有名的纨绔公主眼里,竟然变成了寒酸?
如果连这个马车都能称得上是寒酸,那扬州只怕再也没有能拿到台面上的东西了。
红书和绿棋也是心中一噎。
两人偷偷打量了那马车一眼,大气显贵是谈不上,但也能看得出来造价不菲。寒酸?哪里寒酸了?
平日里,婉华公主低调起来,连平民的马车坐起来都能津津有味。怎么一到了扬州就变得如此难伺候?
心中明白婉华公主是在故意刁难那扬州太守,二人低头,沉默。
扬州太守擦了把冷汗:“这这这……”
这该如何是好?
这婉华公主纨绔是纨绔,可就是因为太纨绔了,如此的难以讨好。也就是皇族,才能养出如此败家的公主……
还黄金鸟笼?扬州太守在心中默默地呸了一声。脸上又挤出一丝讨好的笑来:“公主教训的是,是下官思虑不周,准备的东西不够精致,辱没了公主您的身份。”
边说着,她还假惺惺地去擦了把眼泪:“殿下您有所不知,扬州远不如长安富饶,这马车,已是臣能找到的最好的……”
婉华见她相信了自己是在嫌弃马车,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
说马车寒酸是假,她想亲自上街感受扬州的民情才是真。
她顺着太守的话点了点头,面上仍带着不悦,却又轻微收敛,装出一副我理解你的样子:“既然扬州如此困苦,本宫也不为难你了。”
扬州太守沉默。
一众官兵沉默。
围观的百姓沉默。
红书绿棋拼命忍笑,几乎要把嘴唇咬破……
困苦?
入目之处,青山绿水,绿叶花红。
所行之人,绫罗绸缎,无一不是腰包沉甸甸。
这扬州人杰地灵,热闹繁华,哪里能看得出来困苦了?
也就是她们公主,才敢如此的睁眼说瞎话。
婉华见众人脸色无一例外的扭曲,她心中觉得好笑,脸上却仍是一片悲悯:“太守既然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那刚刚便是本宫苛责了。”
说完这话,她面带疑问:“不如本宫给你赔个不是?”
太守刚擦了的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不敢当,不敢当,能得殿下教训,是臣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开玩笑,公主赔礼?这岸边看热闹的人口那么多,万一有谁传了出去不就成了她辱没皇室尊严?
纵使婉华公主有千万个不是,她也得小心赔了笑脸,万万不可落人口舌。
婉华借坡下驴,她翻身,动作潇洒地就抢了旁边一个侍卫的马匹:“依本宫看,你那马车也就是给本宫女侍坐坐的福气,实在是不堪重用。”
“倒是你这千里马看着不错,不如这样吧,就让本宫的女侍去坐你那马车,太守随本宫一路骑马游街如何?”
太守哪敢拒绝,只能答应了。
今日之事从岸上看热闹的百姓口中传出去,婉华骄奢淫逸的传闻上就又多了一笔,彻底地坐实了奢侈无度这个名头。
三人成虎,这话传到长安时,已经变成了婉华公主到扬州后嫌弃扬州太守接自己的马车太过寒酸,当场逼着太守又用黄金重造了一辆,这才肯动身离去。
扶风听到消息后,惊掉了半个下巴。
他把消息传给燕明珏,燕明珏听完后神色平淡,当即就给信鸽又绑了张小纸条。
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边婉华已经翻身上了马,扬州太守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公主殿下都没坐马车,她怎么敢一人养尊处优?
扬州太守苦着脸,不得不也挪着肥胖的身子一点点往马背上蹭去。
大鑋百姓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养马,人人不说精通,但也粗通点骑术。
太守骑马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上马时本是昂首挺胸的一匹大黑马,硬生生被她的体重压的低了头去,鸣叫了一声。
那声音听起来,惨啊……
婉华怜悯地看了那马儿一眼,心里想着今日倒是苦了你了,到了晚上定让人多喂你些草料。
绿棋和红书也上了那本是为婉华准备的红木马车,车夫驾车经验丰富,一路走的十分稳妥,车内又备有扬州特色的糕点和话本,两人在车上待的是好生痛快……
婉华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地走在街头上,一路走,一路观察着扬州的风土人情。
扬州太守这表面功夫做的确实不错,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所过之处无一不是一片祥和。
百姓安居乐业,黎民衣食富足。
若是以前的女帝见了扬州这样的局面,铁定要拍手称赞,然后再好好的赏赐扬州太守一番。
可现在的婉华早就不是当初的女帝了,她是已经被大佛寺打过一回脸的婉华公主。
她知道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她看到的这一切虽然好,但她一路走来,看到的只有街上的行人,并未看到路边有任何的店面或商户……
扬州如此大城,城中人又如此富裕,这么热闹的一条大街,怎么会连个路边摊子都没有?
疑点重重。
然而不待婉华细想,一物伴随着破空之声,快若闪电地从太守面前飞过,直直地射向了婉华……身后的马车!
红书和绿棋两人正吃着糕点凑在一起看话本,好生自在。突然一道短箭,箭头黑的像墨,顺着马车上的小窗,穿过了帘子就直奔二人而来。
红书会武,反应的也快,一把就抓住了那短箭的箭头。红书抓的快,那箭飞的更快,她到底是肉做的身子,被箭锋划破了手心。
立时,滴滴答答的血液晕染成一片,浸透了话本。
绿棋受惊,认出来那箭头带毒,指尖连点,直接封住了红书的几处穴道。
红书身子一软,再也提不起力气,靠着车壁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