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是说,丞相有意瞒我?”
仙乐咬唇,有些无措。
毕竟同样是生在皇族,燕明珏对她的处境可是体谅多了,他看仙乐不过是个孩子,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意,温声道:“丞相大人做事自有他的考量,可国家毕竟是陛下的国家,倘若持续大权旁落……”
“我懂了。”仙乐垂眸盯着手中的密信,半晌,再抬头时眼中已是坚定的神色:“驸马回去告诉姑姑,仙乐不会让她失望的。”
燕明珏见仙乐已经上道,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对她继续温声道:“太傅此时尚且不知公主的身份,按照公主接下来的计划,我们需要这般……”
窗外艳阳高挂,温暖的阳光却抵挡不住霜降的寒凉,长安,又是即将迎来一场血腥。
婉华联络上了燕明珏,心中解决了一颗大石,她也就稍微缓了口气。
佛柳这几日不知为何,没再出去寻人,反而日日过来找婉华谈诗论道,大有把婉华当成知己之意。
婉华也愿意与佛柳闲聊,佛柳此时已经身为太傅,自然有教育好仙乐的职责,婉华把自己当帝王时的见闻拆开了,隐晦地讲给佛柳听,想通过他引导仙乐的为帝之路。
这一日,婉华与佛柳因为两人在饥荒一事的不同见解正辩论的不可开交,府中的家丁过来敲门道:“海客居的单老板过来拜访,说是来找她的朋友贾姑娘。”
家丁说话的内容是讲给佛柳听的,眼睛却是看着婉华,佛柳听完了也下意识地看向婉华。
他府上,总共就这么一位姑娘。
婉华听到海客居时就猜到了可能是单慈,没想到自己现如今落到如此境地,单慈竟然会主动找来,婉华自莲舟走后就凝固起来的冰城微微裂了一丝缝隙,点点暖意穿透那道城墙渗进了她的心房。
“可是来找姑娘的?”佛柳问婉华。
婉华放下手中的书卷,整理了下仪容,淡淡道:“小女琐事烦碎,叨扰公子府上了。”
佛柳微微一笑:“小姐这话见外了,尽管把这里当初自己家就好。”
婉华径直走去了大门的方向,没有接这句话。
门外,从绿棋口中得知了婉华所在之处后匆匆赶来的单慈在见到婉华后红了眼,快步上前握着婉华的手,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平日里的好口才到了此时一点都发挥不出来。
她直愣愣地看看婉华,半晌,才呐呐道:“我就说祸害遗千年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前半句虽然不客气,后面连着两句没事就好却是让婉华红了眼。
生平第一次有朋友如此关心自己,她扯了下嘴角,想笑笑表示自己对见到她的开心,却因实在笑不出来又抿了回去。
单慈被婉华的神情刺激的又是一阵心酸:“若是不想笑便不要笑了。”
昔日婉华公主带着莲舟来找她时生动的眉眼宛如昨日,可如今的婉华,却是连笑也扯不出来了。到底是多大的打击,才能把那样快乐肆意的一个人,变成如今这般萧条模样啊。
“天冷,进房说吧。”
婉华不再勉强自己,淡淡出声,想带单慈去佛柳府中,单慈却握着她的手没有动。
初见婉华时的心酸已经过去,单慈此时又恢复了几分神采,神神秘秘对婉华道:“跟我走,我这有样东西,保证你看了会欢喜。”
婉华长出了口气,纤长微卷的睫毛顺着眼眸望向半空的动作微微翘起,婉华看着天边流动的白云,缓缓道:“许是在扬州待得太久了,如今我已经忘了,欢喜是什么感觉了。”
这话说的单慈又是鼻头一酸,她牵着婉华出了佛柳府中,把她引到马车前道:“跟我走就是了,扯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我单老板做生意向来讲究个诚信,什么时候骗过人?”
她这样的情况,和做生意又怎么能一样呢?
婉华心中叹息,到底没有反驳单慈的好意,吩咐家丁知会了佛柳一声,婉华跟着单慈上了马车。
等周围的人都散尽了,只剩下了单慈和婉华两人独处,单慈才卸下了伪装,紧张地在婉华身上摸索了一番,检查着有没有什么隐在暗处的伤口。
婉华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动作。
等单慈查完了,她才放下了心,对婉华道:“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京城到处都传婉华公主已经死了,我连为你带孝的白布都扯好了,想不到殿下命大,倒是省了我一尺白布。”
婉华掀开车内窗帘,目光平淡地看着车外不断倒退的景物,表情寡淡:“若是没有绿棋,想必今日的传言,便是事实了。”
单慈愕然,绿棋并没有讲婉华遇害的具体经过,此时是第一次听婉华提及,她追问了几句,婉华就细细地给她讲了起来。
等两人讲完了婉华在扬州所遇之事,海客居的门,也到了。
单慈率先跳下了马车,婉华跟在她身后,正欲撩开车帘也跳下去,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尚且带着几分虚弱,试探道:“是……殿下吗?”
听到此声,婉华本已麻木的神情再次起了波澜,她飞速掀开了车帘,眼露惊喜道:“红书?”
强撑着身体,在莫神医不满的目光中坚持出来迎接婉华公主的红书在她的目光中点点头,含泪上前小声道:“红书恭迎婉华公主殿下,给殿下请安问好,祝殿下长乐无极。”
她说的感人,婉华的泪,瞬间就滚落了下来。
绿棋也跟在红书身边,一起行礼。
莫神医被两人这一动作吓了一跳,这才明白过来红书所等之人的身份。
他偷偷打量了一眼婉华,见她身着素白布裙,外穿黑色锦缎的夹袄,一张素白小脸,只身并无首饰,仪态却庄重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