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珏看着她脸上的泪,反而痴痴的笑了,声音里除了深情更多的还是苦涩:“对殿下而言,那不过是一把扇子。对明珏而言,那却是此生唯一的乐趣所在……”
婉华不忍地看了眼燕明珏的手,上面红痕斑驳,显然已经被烧伤:“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烫伤膏。”
燕明珏沉默地看着她离去又看着她回来,婉华指尖沾着烫伤膏往燕明珏的手上擦,烫伤膏微凉,抹到燕明珏的伤口处,带起一阵刺痛。
燕明珏瑟缩了下,轻微倒吸了一口凉气,婉华神色不算太好地拉住他的手,“痛吗?”
燕明珏没再像伤了肩膀那样强撑,委屈地看着她:“痛。”
婉华手指捻着一大坨膏药,闻言微微一笑:“痛就忍着。”
一大坨膏药以一种绝对算不上轻柔的力度贴在了燕明珏的手上,让人神经崩环的疼痛再次袭来,燕明珏咬唇,当真就倔强的忍着。
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冒出来,打湿了他的发鬓,婉华终究是不忍,放轻了力道。
随着她下手的力道越来越轻,燕明珏看向她时眼睛的温度也越来越暖。
“我没想过要燕国的皇位。”
十分突兀的开口,打破一室沉静。
“只要殿下开心,我现在就可以陪同殿下回到大鑋日后再也不回燕国。”
燕明珏已经说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对婉华做出妥协,然而这句话他又说的是那样自然。
婉华拧着眉看着他:“燕明珏,你无需如此。”
“殿下讨厌我吗?”燕明珏固执地看着她:“只要殿下现在说你很讨厌我,你不想见到我,明珏也可以立刻从殿下面前消失,再也不出现惹殿下心烦。”
婉华无奈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又想做什么,同时她心中也有几分茫然。
讨厌燕明珏吗?她不是的。
或许初见那时,她的确是因为燕明珏的身份对他有些偏见,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最开始的那些芥蒂早就因为燕明珏本人的安分守己一点点消失了下去。
眼前这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气度风貌,都远非大鑋的寻常男子可以匹敌。这人对她一往情深,甘愿为她放弃一切,她会不动容吗?
不只是她,这样一份深情厚谊,世间又会有几个女子不为其动容?
许久没等到婉华的回复,燕明珏便已经得到了她的答案,他的心中已然随着她的沉默一起开了花。
拒绝他只需要一句话,那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可她此时却选择了沉默,这说明她并不忍心拒绝。
只要她对他有不忍心,那她心中铸造起来的堡垒便已经为他打开了一道门,一扇窗,而他,有这扇门窗就够了。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大雪纷飞,如同老天爷扔了把柳絮,洋洋洒洒落在行走的路人身上,头上,落在满树红梅的枝头。
一朵梅花,承受不住压力,飘然而落。
次日,燕皇得知了燕明珏受伤的消息,一大早就把他召进了宫中。
红书不在,婉华在府中闲着没事做,叫来了二皇子府的一个家丁。
“书房在哪?”
她知道燕明珏是燕国书读得最多的一个皇子,想来他的书房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应该有许多藏书。
闲着也是闲着,婉华准备去燕明珏书房找点事做。
原本想的好好的,然而总有不识趣的过来打扰她。
“婉华公主,丛溪小姐过来拜见。”
“告诉她燕明珏不在。”
丛溪?那个很可能是对她屡次下手的幕后黑手的女人?她这个时候来,肯定是为了探视燕明珏,婉华可没心情接待她。
“她说她是来找您的。”
家丁也十分为难,丛溪这明显来者不善,燕明珏不在,他既不敢得罪丛溪,又不敢得罪婉华公主,夹在里面两头为难。
但显然,婉华公主比丛溪好说话的多,听见家丁说丛溪点名要见自己,婉华点了点头:“那让她进来吧。”
既然她非要自找不痛快,那她今天就会会这个传说中的将军之女。
丛溪被皇子府的家丁一路领到会客厅,婉华一身端庄肃穆的坐在主位,神色淡淡地捧着本书,见她来了,连个眼角都不给。
谁是主,谁是客,谁在高谁在低,一眼就能看个明白。
丛溪设想了千万种两人相见的场景,万万想不到,婉华不仅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对她出言为难,相反看到她以后的表现还十分淡定,把她无视到底。
冷漠才是最高级的嘲讽,婉华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把架子端的又平又稳。
她能坐得住,丛溪可等不了,见婉华不理她,她冷笑了一声:“装给谁看?”
婉华依旧不理,神色平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册,仿佛并未听见对方的挑衅语气。
丛溪哪受过这样的待遇?向来是她高高在上给别人脸色看,什么时候轮到过她看别人脸色?
丛溪怒视婉华:“不过是一个他国的荡,妇,凭借着一时新鲜让二皇子另眼相看,迟早有一日他会厌烦你,到那时我看你还怎么端着架子给别人脸色看。”
婉华被她逗笑了,她放下手中的书册,忍俊不禁地看向丛溪,见她一身不同于普通女子的简练装束,容貌大气耐看,和燕国常见的那些小鸟依人的女子比,别有一番味道。
“燕明珏以后会不会厌烦我我不知道,但他现在一定是非常厌烦你的。否则他怎么会宁肯自降身价入赘我大鑋,也不肯留在这燕国娶你?”
婉华言辞简练却是字字诛心,成功地让丛溪的眼神冷了下来,声音也冷的像一块冰:“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评价。”
说完,她略带几分恶毒的扬眉一笑:“听闻公主殿下旧日风流过人身侧总有美人相伴,婉华公主,这美人死在你怀中的滋味,不好受吧?”
婉华神情骤然变厉,眼中之光如一把冷剑锐不可挡:“你说什么?”
丛溪知道自己这是抓住了对方的软肋,得意极了,再次重复道:“不知这美人死在自己怀中的滋味,公主好不好受?”
“是你做的?”
只一刹那,扬州太守的支支吾吾,燕明珏得到的虚假情报,扬州最后也没查清的钱财去处,都连成了一串。
怪不得,怪不得扬州太守自己也说不清那个面具女子是谁,怪不得扬州始终有一笔钱款去向不明,怪不得扬州太守竟然在受人挑唆下有勇气把杀手伸向了婉华公主。
原来她的后台,是丛溪。
如果一切阴谋的背后站着的都是这个燕国的大将军之女,那么一切谜团就都说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