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兰便轻轻的握住了温老太太的手腕:“好,时间不多了,等一下我爹来。”
温老太太用力的摇头,温若兰就明白了,这老太太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想必是重要的话。
自古以来,人之将死的时候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恩怨纠葛?温若兰下了银针,几处命穴,让生命在一瞬间如同回光返照,温老太太突然呼出一大口浊气,偏头看着温若兰。
“您有话就说,若兰听着呢。”
温若兰俯身在她近前。
“贤儿,非温家子,岐山脚下……捡……捡……。”温老太太的手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布包,塞到温若兰手里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完整个人就气绝身亡了。
温若兰捏着布包,像是慢动作一样眨了眨眼,把老人家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轻声:“奶奶,若兰知道了。”
布包放进了怀里,还没等转身就听到樊氏嘶吼着冲进来了:“小蹄子,你拿了我温家什么东西,交出来!”
温若兰慢慢起身拉着被子向上盖住了温老太太的脸,一转身的时候直接拎起来放在温老太太旁边的痰盂,呼一下就砸过去了。
樊氏没过来抓温若兰,气势汹汹的插着腰站在她身后,怎么也没料到温若兰竟把痰盂砸过来了,这一下迎头盖脸,血和痰液滴答往下掉,血腥味混杂着一股酸臭弥漫开了。
樊氏哇一声怪叫,转身就往外跑。
温若玲扶着温庄德,两个人跪在了门口,温庄德几乎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肩膀颤抖,掉着眼泪。
温若兰走到门口,沉声:“奶奶的寿衣准备了吗?”
“准备了,她老人家三天前就让我给穿戴上了,若兰妹妹……。”温若玲抬头,哭花了一张脸,眼睛红的像是烂桃子似的,伸出手拉住温若兰的衣袖:“先别算账,奶奶入土为安吧。”
温若兰从来都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温若玲只有一面之缘,而那次她也的确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此时再看她哭成了这个样子,心也就软了一些,伸手扶着她起来:“若玲姐,丧葬的事情妹妹不懂,姐姐要去请懂得规矩的老人过来主持,不要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温若玲泪如泉涌,哽咽的点头:“好,我去找六奶奶。”
就在这个时候,温木匠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了院子里,手里抓着山参,眼睛里也看不到别人了,只认得自家的若兰:“拿来了,若兰。”
温若兰几步过来伸手扶住了温木匠,沉了沉心:“爹,不用山参了,跟我进去看看奶奶。”
“好了是吧?”温木匠笑了:“我就知道我闺女厉害着呢,一定是好了是不是?”望着温若兰,笑着就掉了眼泪:“若兰啊,告诉爹爹,奶奶好了是不是?”
温若兰扶着温木匠,他已经浑身都不好使了,此时走一步都难。
刚才温老太太的话如同滚水倒进了温若兰的心窝里似的,她看着温木匠苍白的脸色,拿定主意不说,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父女俩迈过门槛的时候,跪在门外的温庄德抬头:“若兰,让我进去看看我娘。”
温若兰扶着温木匠到了床边,再到门口弯腰扶着已经站不起来的温庄德进屋。
两个儿子跪在床前,温庄德一个劲儿的磕头,温木匠就目光呆滞的看着床上,一动不动。
“大伯、爹,这个时候还要张罗事情,奶奶病了太久了,也是解脱。”温若兰尽量让自己说的轻松点儿,可一说出口声音都沙哑了。
温木匠伸手扶温庄德:“大哥,若兰说的对,长兄如父,我们都要看你。”
“不,不要看我,我……。”温庄德伤心过度,一口气没上来就昏过去了。
温若兰急忙过来掐了他的人中:“爹,帮我扶着大伯去旁边。”
爷俩把温庄德扶到了旁边的地上,温若兰给诊脉之后起身:“爹,二叔和娘还不知道,若玲姐姐出去请人怕也不够份量,这个时候你要挺住了。”
温木匠起身走到床边,凝视着床上的温老太太:“若兰啊,你快看看,动了一下,动了一下啊。”说着就掀开了被子。
看到里面脸色灰白,皮包骨的那张脸,温木匠一个劲儿的摇头往后退,他的娘从来都是个厉害的,怎么会这样?
温若兰扶着温木匠的手臂,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爹,好多事儿都要你去张罗,奶奶吐血有段日子了,已经去了。”
“嗯,爹回去叫你娘和二叔过来,对了,言儿也要来,你奶奶最想要看的一定是温家的香火了。”温木匠转身急匆匆的就出门了。
温若兰看了一眼温庄德,迈步直接去了东厢房,一脚踹开了房门。
樊氏已经换好了衣服,在屋子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没想到这么快老太太就死了,最让她害怕的就是老太太给了温若兰东西,她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又不敢惹温若兰,让她抓耳挠腮的要急死了。
“樊氏!如今温家办丧事,你要是敢闹一处不合规矩的,我就立刻让你下大狱!别忘了,二婶和二婶的孩子都在黄泉路上等你呢!”温若兰脸色铁青的看着樊氏。
樊氏吓得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手指着温若兰:“你!你!你敢!”
温若兰笑了,抬起手看看自己的指甲:“我敢不敢?你不知道吗?”
抬眸,这一眼差点儿把樊氏给吓死,捂着头转身钻进了被窝里瑟瑟发抖:“你走,你走!”
温若兰这会儿真是顾不上她了,警告之后余下的事情才能不出乱子,走出门就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进来了,大贵带着自家兄弟最先进门的。
看到温若兰,大贵急忙过来:“若兰,一会儿俺爹就过来了。”
“好,崔大伯懂得多,刚好帮着张罗,有人去请了温庄思了吗?”温若兰知道,温家在温家村算是大户人家了,温庄思显然是这个家族的主心骨。
大贵回头让自己弟弟去告诉温庄思,这边儿一些人就张罗着抬过来寿木,搭了灵堂……。
柴月娥一身重孝抱着温言进来,田芽儿紧跟在柴月娥身后。
温木匠背着自己的二哥,进门直奔老太太的房间。
“二哥,娘已经走了,你别太难过。”温木匠撑着安慰自己的兄弟,他的眼泪就没停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