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拒绝她的钱,因为我知道我需要。
我本想着自己去钱坊把钱取出来后以后再找机会还给她断个干净,但等进了钱坊后被请出来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没了什么。
一张脸,以及所有之前存好的钱。
“姑娘,我们实在没有办法确认您就是沐霜姑娘不是?”钱坊老板拿着当初我的画像对着我比照,但对上我几乎半边都抹着白色药膏的脸,眉毛都皱到了一块:“而且您存单也没有……”
“我们靠的就是一个‘诚’字,沐霜姑娘是我们的贵客,我们更是要谨慎点,”老板对上我的眸子似乎也有些犹豫:“如果你真是沐霜姑娘,要不,要不你把以前帮你存钱的那个小厮请来,他我们也熟?”
京城的慕府都没了,我哪里去找那个小厮?
那个小厮——还是慕沉风找来的呢……
思及此我不禁垂下目光,我曾为他鬼迷心窍几乎引狼入室的愚昧而气到发抖,可是又在猛然意识到是他为我挡了一刀而我却连那次祭拜都堪堪错过而感到心里有愧。
或许是我生性薄凉,有时我真希望他没有为我挡那一刀,我不想承他那么重的情,更何况是在这种根本无法回报的状况下。
此时我心宛如被绞一般。
夏天又到了,太阳把地面都烤的有些火热,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孤零零一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曾经站在这的我,有小翠小桃欢声笑语在旁打趣,有满眼宠溺的哥哥换着花样逗我开心,我可以转身就跑到慕府去胡吃海喝一顿,也可以掉个方向跑进皇宫做高高在上的慕贵妃……
但是现在,天地之大,无处为家。
我握着那个姑娘给我的并不充盈的钱袋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得先找个地方住,最好能找到一份活干,然后最好能找到大夫治好我的脸,或者至少能淡化我的疤痕,最后再取出钱离开这,再不回来。
咬了咬唇却突然发现面前投来一个小小的影子,我下意识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站在我面前,皮肤黝黑,双眼有神,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穿着是暗红色的衣裳,包头发的布也是鲜艳的红色。
“姐姐?”他也打量着我,最终开了口。
是程恭,那个和段骁关系很好的孩子。
“程恭。”我朝他笑笑:“好久不见。”
这是我回到这,见到的第一个与过去有联系的人呢。
他依旧是打量的眼神,或许他也在想,面前右半边脸几乎都是白色药膏的人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呢?
我得在天黑之前先去找一所廉价而安全的住所,眼下与他也是相对无言,便干脆打算转身离开,却听他突然叫住我:“姐姐,我们家正好缺一个算账的人,你会吗?”
我一愣,突然想到刚刚我与老板周旋时旁边确实有一个红色的身影,他是从那时便注意到我并且看出了我的窘境了吗?
真是和当初一下认出我是女扮男装时一样机灵啊。
我思索了一会旋即停住脚步看着他:“我会,我也很需要,谢谢你。”
他点了点头:“嗯,那姐姐便和我来吧。”
跟着程恭走过记忆里熟悉的街道,海棠酥的店门口依旧人山人海,生意火爆,我正心里泛苦突然就听见面前的程恭问了我一句:“姐姐,段哥哥他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