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的宋廷蔚是个什么样的人？”于谦阳似在问唐彩心也似在自言自语。“在我的眼里的他阳光，义气甚至是温柔的，如果我是女孩子我也会喜欢上他那样的男人，但是，世事复杂多变，谁都不会预料得到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于谦阳捋了捋柔顺的短发，语气变得低沉，带着遗憾，“直至三年前，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他浑身湿透的出现在我家门口，当时的他喝了很多酒，眼睛红肿，神『色』痛苦，他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要去找一个答案。我问是什么？他没有告诉我，只是一直在强调他一定要去找那个答案……我隐约觉得这会是个不好的答案，我劝他，也许有这事情不知道反正是件好事，但他不听。第二天，他就走了，一走就是三年，连我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在这期间，他的义父来找过我……你知道那个男人离开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吗？”

唐彩心茫然的看着他。

“当时的他摇摇头，蹙额愁眉的，接着一声漫长的叹息，说这都是命啊。你猜，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谦阳问唐彩心。

唐彩心沉默不语，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慢慢收紧。

“其实我也不知道。”于谦阳耸耸肩，“我只是感觉到一种父亲式的悲伤，沉重而压抑的。那么厉害的人物，在那个时候，我竟觉得他很可怜。彩心，你说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好笑。”于谦阳配合的干笑了几声。事实上这一点都不好笑。

“三年后，他回来了，当时的他胡子拉渣，疲惫不堪，一点都不像往日干净整齐的那个他。那晚，又是一个雨夜，宋廷蔚似乎和这个雨水特别投缘，每一次总是天地变『色』来烘托他的出场。他依然把自己淋了个透，但这冰凉雨水也冲不淡他利用三年时间找到的答案带给他的灼心之痛。那晚我们喝了很多酒，他睁着他那双猩红的眼，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他的故事，前半段很幸福后半段很痛苦。”于谦阳抹了一把脸，语气沉郁，“那晚，我们都喝醉了，宋廷蔚哭了，一个七尺男儿哭得像个小孩，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哭。他不停的问我他要怎么办？我说我不知道。他说他要报仇。我说你想清楚了吗？他说他也不知道。我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他随手就把一个红酒瓶给砸了，他说我不懂他的痛。我说痛苦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像一堆烂泥一样蜷缩在地毯上，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于谦阳重重的握在方向盘上，沉痛的闭上双眼。

良久，已平复的他缓缓睁开眼，“第二天，等我醒来的时候，客厅干净得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宋廷蔚穿戴整齐的站在落地窗前，胡子剃掉了，颓然的神『色』没有了，和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干净阳光温文尔雅的宋廷蔚在仇恨的侵蚀下，眼神里透着一种复杂隐忍蓄势待发的冷漠。他说他要走了。我问他要去哪里？他说他去袁世雄那。袁世雄那。”一直以来都温温润润的于谦阳激动得青筋暴起，言词激烈起来，“彩心，你知道吗，以前他总是说回家……我说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也许事实并不像你调查的那样，或者你可以去问一问。他很生气，他说你能期待一个杀人凶手承认自己就是杀人凶手？我无法回答他。”

于谦阳丧气的把手从方向盘上移落，恢复平静，“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办？一命还一命？他没有说话，然后他走了，带着他的伤他的仇走了。我是一个和平之家长大的孩子，我承认我无法体会他的痛，我也不能说他错了，我只是希望他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你问什么要告诉我？”唐彩心望着自己的手，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盯着自己的掌心纹看，仿佛她只是在和于谦阳讨论这个掌纹而已。

“你爱他吗？”于谦阳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

“比爱自己还爱。”

“你可以救赎他。”于谦阳渴望的看着她。

“呵呵呵……哈哈哈哈……。”唐彩心轻蔑的笑了，从刚开始的牵动嘴角到后面放声大笑，“于谦阳，你知道吗，我的心里同样有恨。”在黑暗这个背景之下的人，没有人心里是干净的。

“是吗？”于谦阳垂着头，全身像抽空气力一般虚软。

唐彩心无心打击他，但现实又最为无情。无论她或者他，又有什么错。

“你走吧。”于谦阳心灰意冷的下着逐客令。

“于谦阳。”

“看来我所托非人了。”于谦阳自嘲的笑着，苦涩不已。

“于谦阳。”

“唐彩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用别人的痛苦来消除自己的痛苦，那只会把自己推向万复不劫。”

“于谦阳。”唐彩心拔高了语调。

“也许你认为，我是错的，一如宋廷蔚也认为我有心帮袁世雄说话，甚至不懂他的苦，其实是你们都想错了，想错了……”

“于谦阳。”

“你走吧。”

“于谦阳。”

“你走啊，赶紧给我滚。”于谦阳阴狠的看着她，暴怒的抬起手砸向方向盘，刚好碰到汽车的喇叭，尖锐的喇叭声在深夜里犹显突兀，顿时间狗吠四起。

唐彩心逃似的离开他的车，可是她不甘心，她还是有话想问他。

雨还在下，落在脸上，冰冷刺骨。唐彩心倔强的把手扶在车门上，寒冷让她全身发抖气息不稳，甚至声音开始发颤，“你爱他？”

于谦阳用嘲笑的眼光看着她，语气毫无温度，“这就是你眼里的爱情？”

唐彩心机械的把车门关上，于谦阳没有等她站稳，就在她关门的那一刻发动引擎，车速之快差点把她给带倒。

唐彩心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家的，这一路，她不停的跟自己说，宋廷蔚不会错，我也没有错，只要帮他完成了这件事，他就可以恢复以前的样子，他依然可以是阳光开朗的宋廷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