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呐,把它惯得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玉姝埋怨一句,转而对茯苓说道:“吩咐大喜,晌午给阿豹做鱼炙。小猫嘛,无鱼不欢。”
金钏银钏外加茯苓齐齐应了声:“是!”
她们各个心道,小娘子最宠阿豹。
茯苓哭笑不得的说:“婢子这就去知会大喜。”
主仆四人为了讨好小猫阿豹辛劳的当儿,皇宫里却是一番忙乱景象。
昨儿个夜里,从泠雪宫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伴着滚滚浓云回荡在皇宫上空久久不散。那是韦昭仪在宣泄她醒来以后见不到缕儿的委屈。
还是昨儿个夜里,小田与千牛卫通力协作,在泠雪宫北面通往御膳房的小路上,拿住了“偷走出宫”的有根和帮助他“偷走出宫”宫婢缕儿。千牛卫当场审问,有根供出于御膳房门口等候接应的司苑局典事老赫。
一条线上牵出三只蚂蚱,小田这趟差事办的的确漂亮。就连整宿未曾合眼的田贞都满面红光,眉眼弯弯见谁都笑。虽说小田总算在皇帝陛下跟前露了脸儿,可是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除了千牛卫中郎将,内侍监田贞,就是皇帝陛下与柳媞。是以,这件事并未在皇宫里掀起太大喧哗。
永宁宫
皇帝陛下色容和善,注视着跪在殿中的小田,语言轻松,“快起吧,跪着作甚?”
小田得了皇帝陛下恩泽,却不着急起身,反而额头触地,口称:“奴婢罪该万死!”
皇帝陛下端起茶盏,眼含笑意欣赏着小田的毕恭毕敬。
“哦?何罪之有啊?”皇帝陛下怡然自得的神态,慵懒的语调,全然不似兴师问罪。
“只因奴婢一时疏忽,致使有根一事拖沓至今。令得皇帝陛下烦扰,实乃奴婢罪恶昭彰,罪该万死……”小田像是想把所有与罪责有关的词语全数说道一遍。此举成功使得皇帝陛下唇角微弯,笑了,继而大笑出声。
笑够了,皇帝陛下吃了口茶润润喉咙,调侃道:“不愧是读过书的。请罪都请的比旁人高明。行了,行了,起吧。哪个说要罚你了?”
躬身侍立在侧的田贞眼角瞟了瞟小田。
小田还俯身跪着,根本看不到田贞暗示他见好就收。不过,小田精乖,连连拜谢:“皇帝陛下隆恩浩荡,奴婢涕零感念。”说着,又向皇帝陛下叩了三个响头,才从地上爬起来,猫腰站着,始终不敢抬头与皇帝陛下对视。
小田做足奴婢的本分,皇帝陛下深感舒畅,瞅了瞅身畔的田贞,笑言道:“不愧是你的儿子,教的好,教的好。”
田贞赶紧自谦:“大家过奖。”
只听表面,话是好话,但若深想一层,不难品出暗藏着的贬损。事不凑巧,小田把皇帝陛下这话,在脑子里多过了两遍。明白皇帝陛下是在迂回婉转的暗讽小田入宫为奴婢认田贞做义父,改了姓氏,是辱没先祖。
和风细雨的欺侮,比劈头盖脸的痛骂,更令人恼怒。小田隐在袍袖下的双手,紧攥成拳,微微颤抖着。
幸而小田头脸低垂,皇帝陛下看不到他眸中显露的丝丝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