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田胸臆间涌动的汩汩悲凉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荡涤过后的澄澈明净。
可是,仍有些些不得完满的气馁消沉之感。
小田目光直视满荔,于袖袋里掏出晋王殿下书信,道:“这封信烦请姐姐交予师太。”他本想亲自交到虞是是手中,到底没能如愿。
满荔接过,道一声:“田内侍客气。”
小田正正色容,又道:“丁香荔枝煎也请姐姐代为收下吧。那是谢小郎君的一番美意。谢郎君晓得奴婢前来拜谒,特特吩咐奴婢,一定带到。若奴婢有负谢小郎君嘱托,实乃罪过。”言语间,恳求的意味颇浓。
谢小郎君?
就是那个与晋王同来,一双眼眨也不眨紧紧盯着她看的谢小郎君?
满荔颦了颦眉,那般无礼的谢小郎君,作甚要送丁香荔枝煎?准成没安好心。万幸先前就说不要他的。
“口腹之欲,更要趁早离断。田内侍这么快就忘了?这封信,婢为师太收下。丁香荔枝煎,还请田内侍拿回去吧。”满荔没什么好声气,竹筒倒豆子似得说道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脸色?
小田大惑不解的当儿,满荔又道:“田内侍慢行,恕婢不能相送。”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关上山门。
诶?
小田被满荔此举唬的一跳,有点哭笑不得。轻吐一口浊气,向着身后随同的小黄门扬扬手,道:“走了,走了。下山!”
傍晚,玉姝送走了前来观礼的宾客,府中重归宁静。席间拙翁多吃了几盏,这会儿正由老易、慈晔搀扶着送到厢房歇息。百里极坐在前厅,四仰八叉的半躺在御床上长长舒了口气,含笑说道:“九弟,你这也算是在京都安身了。”
谢九拜了拙翁为师,百里极说不出的开心。这样一来,谢九背后又多了个靠山。虽然拙翁没有官爵,可他身为当世大儒,任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倘若真如阿爹所言,皇帝陛下对谢九心生不满,拙翁也会顾惜师徒恩情,为谢九奔忙。
谢九负手立于博古架前,唇角微勾,自嘲一笑,反问道:“安身?勉强算作容身吧。”
晋王殿下着王内侍送来两方青州石末砚作为贺礼。一方由她转赠拙翁,另一方她想暂时置于博古架上。端量来端量去,觉得放在哪儿都不恰当。
百里极闻言立刻收拢手脚,正襟危坐,偏头看向谢九侧影,肃然问道:“九弟,何出此言?”
“嗯?”谢九郎从博古架上撤回视线,转而投到百里极面庞,浅笑道:“事实如此啊。”目光重归博古架,呢喃低语:“京都并非玉姝安身之所。勉强栖身已属不易。”
百里极只听得玉书如何如何,其余的全都含含糊糊,不清不楚,他拧着眉发问:“九弟,你说什么呢?”
谢九郎立刻回神,笑意更甚,“哦,没什么。”
百里极为他斟了盏热茶,道:“你快坐下歇会儿吧。头先忙着送客,脚不沾地的,你不累呀?”
“要没有十一哥帮衬,我哪能顶到现在?”谢九郎坐到百里极身边,敛去笑容,郑重其事对他说道:“十一哥,谢谢你。”
百里极赧然,随意挥挥手,“咱俩都是兄弟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是再与我客套,我就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