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媞,你休要怪我无情无义。要怪,就怪你心狠杀了赵矜。虎毒不食子,而你禽兽不如。更何况,以昕儿胸怀才略,就算没有琉璃,他也不是能坐稳江山的好材料。你为何非要把他捧上高位?这下倒好,摔惨他了!”
皇帝陛下以为柳媞所做一切皆为赵昕,言语间颇有点痛心疾首的味道。
柳媞淡然一笑,不作声息。她不想说也不愿说,就算说了,也没人能懂她的心。她从来都不是为赵昕谋算,而是为了自己。
“实话与你说吧,从你杀了赵矜,我才真正认识你,真正了解你,我才看透你的心,是石头做的。”皇帝陛下眉目舒展,没有半分怒意,似在为识穿柳媞真面目而感到庆幸。
果然,她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除掉前世孽障,横生许多柳媞无法掌握的枝节。
柳媞无奈苦笑,“阿旭这就要送我上路了吗?”
明明白白死过一次的人,不怕死,怕的是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的活。后悔吗?柳媞问自己。无怨无悔!就算再来一次,她还会亲手杀掉赵矜。
前世的仇,今生报了。痛快!
皇帝陛下眯了眯眼,终是于心不忍,顿了片刻,问她:“你想不想见昕儿一面?”
“哈!”柳媞樱桃小口微张,反问:“见他作甚?”
前世,昕儿死于一盏鸩酒。她命人灌下的。
所以说,对儿女没有恋恋亲情,也必然享不得儿女福。柳媞轻叹一声:“命中注定吧。”
忽然,醍醐灌顶吧,柳媞了悟。这一世,就是让她报仇的。其他的,都是奢望,是痴想。柳媞骤然认了命,罢了,罢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一句命中注定,触动了皇帝陛下的心弦。他与柳媞纠葛缠绕,也是命中注定吗?若是,终局为何苦涩凄惨到就连他自己都不愿觇视?
罢了,罢了。终究都是要死,就让她跟柳维风一同上路,也能有个照应。
皇帝陛下暂且饶过柳媞,却让有根死了去。今儿这日子,总得有人去奈何桥上报个信,告诉孟婆多给后边的人预备汤水。
天黑之前,除了宫禁。
沈画秋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步履虚浮迈出高高的宫门,却仍忍不住回望一眼。
多云的天空蒙上薄薄黑纱,与那沉重的朱漆大门相依相偎,缱绻难离。
“这地方,有什么好?”沈画秋喃喃说着,再转回头,身旁不知何时杵着个身着官服的高胖男子。定睛细看,沈画秋嘴巴张的老大,“查、查伯父?”
可不就是查清源?
“画秋侄女,别来无恙?”查清源目露悲怆,低头端量沈画秋那张与沈奎轮廓肖似的面庞。
沈画秋眸中登时盈满泪,俯身向他恭恭敬敬行了个万福礼,道声:“查伯父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