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玉姝也越来越犯懒。除了入宫陪伴虞是是,大半时光都窝在书房读诗集。
她在书房里放了张屏风床,床边小几上摆满了各类糕饼和小鱼干,方便取用。阿豹畏寒,伏在玉姝臂弯,时不时衔条小鱼干磨牙。
“你听这句,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1】”
玉姝念完,低头瞅瞅怀里的阿豹,问它:“你以为如何?”
阿豹吧唧吧唧嘴,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玉姝笑的见牙不见眼,赞道:“还是我们阿豹懂诗。”
阿豹想了想没做声。它吃小鱼干吃的高兴而已,怎么就懂诗了?
这当儿,荣浩手捧着热腾腾的汤婆子,趋步到在玉姝跟前,低声问:“娘子,奴婢给您放在脚底?”
玉姝嗯了声,道:“吴娘子那边拾掇的怎么样了?”
“慈晔方才去瞧了一眼,说是墙粉了还没干透,再晾个三五天就能住人了。”
玉姝两脚蹬在汤婆子上,暖意融融,不大会儿的功夫就觉得眼皮子直打架,她强打精神,絮絮说道:“等云绵和灵均来了,阿豹就有伴儿了。”
荣浩将小几上的点心碟子归置归置,“吴娘子也这么说的。”
阿豹瞪着大圆眼,听的很是用心。
“眼瞅着就冷了,给镖局那边多送几篓好碳。”玉姝放下诗集,拢紧阿豹,合上眼准备小睡片刻。莲童在外回禀,“娘子,池昊求见。”
池昊中了三甲,因他与杨相爷过从甚密,赵昇就想把他外放出京,省的又给杨相爷多添一份助力。但一时间没有恰当的去处,便暂且留在京都。
九月到而今,池昊连个面儿都没朝。今儿个到访,无非是想让玉姝在太后跟前为他美言几句,好捞个肥缺。还没入官场,倒先学会了蝇营狗苟。
玉姝心里如是想,不耐烦的回道:“不见!”
莲童巴不得她不见,美滋滋的出去传话了。
被池昊这一搅扰,玉姝困意全消,索性吩咐荣浩研墨,她想给阿豹画张画像送回东谷。
荣浩刚研好墨,玉姝手执狼毫,思量如何落笔的当儿,莲童又急急来报,“娘子,杨绮莺,杨如织求见。”
上次她将杨如织拒之门外,临走时撂下狠话,要跟谢府没完的。这事儿过去没俩月,怎么又舔着脸登门造访了?
玉姝冷冷回一句:“不见。”
过不多时,莲童回返,“娘子,那杨如织猖狂极了,说什么要跟娘子公堂上理论。”
闻言,玉姝噗嗤一声乐了。
“怎么,我不见她,她要去府衙告我?”
莲童思量须臾,道:“娘子,杨如织和杨绮莺分乘两辆马车。老易说,杨绮莺那辆车里除了婢女还有旁人,会不会是幺妹?”
实际上但凡京都里发生的大事小情全都逃不过贵楼的耳目。玉姝貌似不理杂事,实际上她对杨相爷府中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幺妹藉由杨绮莺的关系,在京都贵女中频频走动,虽说人家看不上她小门小户的出身,但有杨绮莺给她撑场面,旁人也不会令她太过难看。一来二去,幺妹就有些飘飘然,以为自己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玉姝蘸饱了墨,笑吟吟的继续说道:“前些时候杨如织毒打婢女的事体传扬的尽人皆知,她躲在府中好多天不敢出门,想不到终归为了幺妹破了例,可见她二人的确臭味相投。“顿了顿,又道:“幺妹定是为了那张身契来的。可能她为了壮胆,才拉着杨绮莺和杨如织一起。”
莲童重重点头,“娘子说的是。别看那幺妹年纪不大,却并非良善之辈,想当然在凉州城时,她心狠到想要棒杀阿豹。阿豹那么可人的猫儿都下的去手,可见她有多歹毒。”
有关幺妹的事体,荣浩听莲童等人说的不少。他也道:“依奴婢看,就算这事儿闹到官府,她们也是自讨没趣。”
说话的功夫,玉姝在纸上刷刷点点勾出小猫的轮廓,认真端看片刻,转而问莲童,“方才池昊可留了口信?”
莲童摇摇头,“我跟他说娘子不见,他听了以后,十分失望,匆匆就走了。没有多说什么。”
“且不管他们几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们只需记得,谢府不是何等客人都纳的。”玉姝边用淡墨绘出阿豹绒绒的小爪和背毛,边对莲童说道:“待会儿你去跟阿选传个话,让她多多留意杨相爷府上的动静。”
莲童应了声是,迈步要走,玉姝又道:“老杨擅用流言中伤,说不定杨绮莺也有样学样,让阿选警醒着点。”
杨如织翻过年也才十五、六,根本沉不住气。要不然,她就不会明明白白的说,要和玉姝上公堂理论。这么做,不但没起到震慑作用,反而让玉姝有了准备,能够早些防范。
莲童应了,去给邓选递话。
莲童一走,荣浩有点待不住了。他在谢府就相当于虞是是的耳目,而今,玉姝被杨如织威胁,他理应入宫回禀。可玉姝专心写画,荣浩不能打扰,急的他在旁边直个劲儿的搓手。
玉姝晓得荣浩的心思,便道:“这等小事,无需烦扰太后。况且杨如织不会亲自出面,想必也是递上诉状,邱府尹自会派人下来盘问,到时不用我出面,杨相爷就得亲自教训她俩。”
荣浩将信将疑,小声发问:“娘子,能么?”
“怎么不能?这事儿她俩肯定是背着杨相爷商议的。倘若杨相爷知道,断不会为了一纸身契来找我麻烦。好歹也是高门大户,哪能自降身份做这等糊涂事?又不是市井光棍替人平事儿!那杨绮莺当真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