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香璩不疑有他,摆了摆手,道:“先生不知并非罪过。”顿了顿,又道:“我听人说青云佩辗转流落至南齐皇宫,如果属实,那么我想……”
“南齐珍宝尽皆陛下囊中之物。更何况小小一枚玉佩。”何迢迢言辞恳挚,神态愈发虔敬。
闻言,华香璩唇角微弯,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们在殿中所有对话,悉数入了季乐师的耳朵。当听到青云佩时,季乐师双拳紧攥,眸中浮露出兴味的光彩。
就在何迢迢与华香璩假意周旋之际,秦王收到了玉姝的信。
信中详述了玉姝游说赵昇的经过。虽然玉姝写信时,赵昇尚未作出决断。但这对秦王而言意义重大。就算最终不能成事,秦王仍然感激玉姝作出的努力。
谢绾见秦王脸上浮露出老怀安慰的神态,忍不住发问:“玉姝写了些什么?”
秦王依依不舍搁下信笺,答道:“玉姝有勇有谋,不愧是我秦王的女儿。”
谢绾端起蔗浆,浅浅抿了一口,打趣道:“这话你说了不是一次两次,你夸她也想点儿新鲜的词儿,我都听腻了。”
“总而言之,我对玉姝越来越寄予厚望。她永远不会令我失望。”
谢绾微微笑了,柔声道:“玉姝近来与南齐定远侯的嫡孙互通书信。”
初时卫瑫三天一封信的往靖善坊谢府里送。玉姝不为所动。谢绾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现在情势完全调转,变成玉姝三天一封信的往沧水送。如此一来,谢绾脑子里的弦儿绷的紧紧的,唯恐玉姝和卫瑫的关系过于亲密。
当日玉姝还是谢九郎的时候,秦王就把卫瑫查的清清楚楚。
“卫瑫自小没了父亲,由定远侯抚养长大。自小习武,箭术也拿得出手。旧年带兵去凉州城剿灭了为祸多年的马贼,今年赵昇登基,受了重用,戍守沧水。”秦王将他得到的消息简明扼要的说给谢绾知晓。
谢绾忖量片刻,问道:“卫瑫相貌如何?”
秦王一时语结。
说实话,他对卫瑫的长相并未多加关注。他隐约记得宋成向他回禀的时候略略说过一两句。
“应该还不错吧。就是年纪大了点儿,都快弱冠了。”
谢绾也道:“的确大了点儿。”
“但胜在为人清正,不近女色。而且,他八字和玉姝相配。”秦王得意的朝谢绾昂了昂下巴,“我给高先生去信问过了。高先生说,卫瑫命数异于常人,但跟玉姝合在一处,却又是一等一的好。”
谢绾莞尔一笑,“现在说这些言之尚早。”
秦王颌首言道:“是啊,确实早了些。尤其卫瑫还在沧水与东谷大军相持不下。我总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去和定远侯商议亲事。”
闻言,谢绾一双美眸瞪得滚圆,“玉姝的婚事怎能如此草率?”
在谢绾看来,不但草率还很突然。可秦王对卫瑫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
凡是涉及到玉姝,谢绾就莫名的紧张。秦王理解谢绾的心情,低声安抚道:“一开始我以为玉姝和卫瑫不过是泛泛之交,就没对你说。目下,他二人一个在沧水,一个在京都,书信往里频繁,我才往那方面去想。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女儿有自己的主见。而且她的眼光不差,她要是觉着好,我俩就全力支持,你说呢?”
谢绾认同的点点头,“话虽如此,可终身大事,哪能由着玉姝自己拿主意?”
“等到大局初定,我们亲口问过玉姝再做定夺,如何?”
谢绾手捧蔗浆,片刻失神,“我还没见过玉姝,就要把她嫁去南齐?我哪能舍得?”
“瞧你,玉姝也不是明儿个就嫁了。我就是跟你说说卫瑫其人,你心里也好有个谱儿。目前看来,华香璩想等西陈和东谷兵合一处,攻入南齐。不过,西陈却有自己的打算。我以为,沈昂就快按捺不住,向华香璩发难了。”
“这么快?”谢绾日盼夜盼就是盼的这一天。可真正事到临头了,谢绾又觉得事事都没准备妥帖。
秦王道:“我倒是嫌沈昂太过拖沓,他明明有七万人可用,却瞻前顾后不能痛下决断。”
谢绾放下蔗浆,柔荑覆在秦王手掌之上,关切问道:“明达,那么我们呢?我们是否有能力与华香璩或是沈昂抗衡?”
“能或不能,只等真刀真枪的两相对垒时见分晓。”秦王下巴抿成一字,决绝道:“我这就给玉姝写信,让她启程回返东谷,助我一臂之力!”
谢绾吃了一惊,“这就让她回来?”
“时局有变,当然不能按照先前约定的那般行事。”秦王反握住谢绾的手,“你不是想见玉姝吗?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她了,理应高兴才是。”
谢绾勉为其难的露出一抹笑容,心跳如擂鼓一般。
她想见玉姝不假,但玉姝回返东谷便预示着秦王将要正儿八经的起兵造反,秦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运全都拴在一处。
生死都是未知之数,谢绾惶惶且戚戚。
何迢迢在华香璩面前说尽好话。华香璩醺醺然亦昏昏然,命何迢迢退下,便兀自沉沉睡去。
何迢迢抓住时机,将夏惜时带到偏殿。
夏惜时晓得他又要责怪自己办事不力,便先发制人,开口说道:“先生,奴家已经尽心尽力说服陛下与南齐一战。都怪周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昏招频出。”
何迢迢冷冷哼道:“想不到远在沧水的周竹反成了你的替罪羊。”
夏惜时神情一肃,“先生何出此言?奴家在这佳丽三千的深宫之中保住恩宠已经难上加难。奴家不求先生怜惜,只求先生可怜奴家为了圣女扑心扑命,少说两句刺心的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