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周氏在房里喝了茶,又看了往来礼单,从中抽了半成,做平了账面,刚吩咐好,有丫鬟匆忙来报:“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杨周氏很是意外,惊的站起:“贵人?京城的人?来我们府上的?”——她娘家去岁才入京,没说要来人啊。
丫鬟急忙扶她:“是!管家已经迎进着了!”
自京城来,身份贵重,那便不好让贵人在门外,肯定是要迎进来的,管家这么做是规矩,杨周氏赶紧整理妆容迎出来,继而大惊失色——她刚才还想着是她娘家人,然而入眼的却是一身藏蓝宫袍的宦官。
她只能认出宫袍,一时惶然,不知该如何迎接——她是个从五品出身的官家女,尚未入过京,外务事都是夫君应对,现在只她一人在家,又是这等从未出现在她府上的外务,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向消息灵通的三夫人杨张氏已然行礼问安:“不知大人光临,阖府紧迎,奴已着人去请老爷回府了,请大人这边稍等。”
杨张氏这么一说话,倒是缓解了局面,但杨周氏更尴尬了,好在还没迷糊,急忙让人敬案焚香请入上座。
几个年少的公子被赶鸭上架的拉来招待,杨张氏心眼多,留下了自己的儿子,只让那两位公子进了中厅。
杨竹带着同知、知府等官员匆忙回来,怎么都没想到京城给他府里下的旨意他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消息走的还是官面,难怪他说“过节不处理公务”时那文史官脸色很微妙。
待进中厅时,他又听到自己大儿子的声音:“……我家的表亲来往的多了,京城也有,大人您既然从京城出来的,想来也听说过吧?”
杨竹不及进内,急忙先说:“小儿无状,大人见笑了。”说着,赶紧让他们出去,他小心赔笑,带领同僚,行礼问安。
官文上有详细介绍,来的是二品内宦和大长公主府三品女官,前来传封赏旨意,杨竹掩饰不住的高兴,觉得今年运转。
李墨笑的随和,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还虚扶了杨竹一把:“杨大人,大喜啊,这可是皇上登基一来,最高兴的一次呢。”
杨竹不明所以,又不敢直问,一直陪笑:“多谢皇上,有劳大人,那下官……这就焚香接旨。”
……
接了旨,杨竹一阵头大:“怎么这两道,都是徐家的?”
李墨说:“那徐氏女,在你府上寄住,又病重起不了身,这旨意自然就传在你府了。”
阖府人都在院子里,此时议论纷纷,若安已经跑回小院了,把这事给徐许说了。
“给我的旨意,我没到场?”徐许正给盆栽浇水,闻言来气,把那枝丫一扭,扭成了个扁的:“真是好算计,你去把人引过来,我好容易得来今天这果儿,没得让人摘去的道理。”
若安应声而去,小桃去关了门:“姑娘一向沉得住气,今天要破例?”
“不是破例,这就是我该得的。”
那两道旨意,一是为她父亲,平冤复官追封忠义伯,二是对她的补偿,种种赏赐之外加封县主,这就是原身每年生日都疼一次的原因,她如何能不亲自接?
但若安回来的时候,说大夫人已经安排了,说着急急去关门。
徐许把那盆栽塞到床下,示意小桃配合,若安也立刻站在屋门另一边。
几个小厮撞开门一头栽了进来,有几个没控住力道摔倒了,骂骂咧咧的,后头跟着瑞妈妈带着些丫鬟婆子,直接冲进院里。
瑞妈妈就说:“还以为表姑娘不愿意开门呢,老奴是来帮表姑娘的挪院子,表姑娘如今身份不同了,这院子也不合适养病,快点儿,软轿都备好了,小桃,快去扶你家姑娘。”
小桃岂会听她的,站在门边,并不进屋。
瑞妈妈干笑:“小桃,快点啊,那边客房都收拾出来了。”
旨意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的,杨周氏怕那传旨内宦要亲自见徐许,这才急忙找补。
徐许被她摆布这么久,都到现在了,还想如意?
她低声说:“平叔不在,若安,就看你的了。”
若安站到小桃身旁,表示配合。
瑞妈妈见小桃还是不动,就过来说徐许:“表姑娘,你看这……这里确实不合适养病,我这软轿都带来了,您就挪动一下吧。”
“咳咳,不适合吗?”徐许懒懒的往桌上一趴:“我都住了两年多了,挺好的。”
瑞妈妈见她不听,又强硬起来:“表姑娘,你还是识相点儿的好,你这么倔,对府里、对你都没好处。”
徐许还嘴:“本来对我也没好处。”
“你!”她这软硬不吃的态度,让瑞妈妈火大:“今天你挪也得挪,不挪也得挪,把她抬走!”
她带来的丫鬟婆子立刻就过来,今天这事大夫人说了,办好了都有赏,于是一拥而上,都要进屋。
这屋门就这么宽,都挤还能进去?若安在侧,灵巧的勾脚踹腰,门口顿时成叠罗汉了。
瑞妈妈在后面催:“你们快点儿,起来,都先起来!快点儿!”她一个劲儿的催,这些人越急越进不去。
徐许看着这些头,觉得好笑:“小桃,想不想解气?”
小桃立刻点头:“这些人都欺负过我们。”
“拿个蜡烛过来。”徐许坏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