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秦氏深深低下头,再无从前的傲气凌然。
顾颜汐缓步走过去,道:“为了你唯一的女儿,秦姨娘还真是能屈能伸。”
秦氏抬起头,讪讪道:“你如今都是王妃了,你想要的什么都得到了,不会太过为难卿儿的,对吗?”
顾颜汐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着秦氏。
秦氏心有余悸,激动道:“你若心有不平,大可那我出气,哪怕是将我杀了,挫骨扬灰也罢,我都绝无怨言,我只求你,放过卿儿这一次,行吗?”
顾颜汐依旧静静的看着她,良久,缓缓道:“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明明父亲知晓你心怀鬼胎,为何还会让你执掌府邸那么多年。”
“后来我想明白了,你虽执掌府邸十数年,可我母亲的地位却一直不可撼动,父亲轻飘飘的一句话,你就什么也没有了,虽然贪了些钱财,但至少,摸清了一切。”
秦氏紧了紧牙根,心灰意冷道:“你父亲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论心机谋算,谁能比得过他?”
顾衡的心思果真是深不可测的,他从未偏爱过任何一房妻妾,容许秦氏这么些年,不过就是想摸清,勇信侯府的心思。
经过此事,便知秦方氏是个居心叵测的,但她敢这样做,想必也是勇信侯府的意思。
顾颜汐叹了口气:“说到底,秦姨娘也不过是勇信侯府牟利的一颗棋罢了。”
一字一句,重重的敲打在秦氏的心上:“是啊,什么勇信侯独女,我被这五个字,整整诓骗了自己十数年。”
可想而知,当年风华正茂的秦氏,也定是不愿嫁与顾衡做妾的,必是家中长辈拿各种好处引她入瓮,或是许她来日会成为丞相夫人也好,或是拿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罢,可到头来,当一切分崩离析的那一刻,这些承诺,也就随风散去了。
“妹妹自小养在你膝下,受你熏陶,也是心术不正,但好在没坏到透骨,不然若秦方氏也不会多此一举,大可让妹妹去杀了我母亲,何必诓骗她?”
“秦姨娘,若是妹妹被你养的知书达理,没惹出这些祸患来,咱们一家子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姐妹想成,欢笑您膝下,不好吗?”
“您也是婚嫁数年的人,比起安稳,还有什么是更可贵的?若妹妹与我真心实意,我怎会辜负她?大可给她寻个好人家,安稳一世,不受任何威胁,不做任何人棋子,这样的一辈子,何尝不是一件乐事呢?”
秦氏听闻此话,微微一怔,心乱如麻。
是啊,她怎么就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教成了那般模样呢?
就算自己是妾室,可出身却不比正室差,她的女儿也不会卑微到哪里去,若有顾颜汐这个王妃出面,嫁不进高门做妻,但嫁入官宦之所做正室,还是轻而易举的。
没有这些谋权夺利,将顾颜卿养的如花朵一般,开朗正直,天真烂漫,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小日子,也是美事一桩。
由此,秦氏想到自己身上。
当初自己是何等尊贵,所到之处皆是万众瞩目,来往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惹京都官家小姐羡慕不已。
她那时是美丽的,气质的,高贵的,更是骄傲的。
骄傲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骄傲到她无论在何处,都必须要是独占鳌头。
“你父亲是皇帝亲封的勇信侯,你母亲是进出皇宫的诰命夫人,家中亲眷更是非富即贵,你是要做腰缠万贯商户家的夫人呢?还是做官宦高门的正妻呢?”
这是当年跟在她身边的嬷嬷,亲口问她的话。
她毫不犹豫的说,她要做官宦高门的正妻。
不久,她母亲便来劝说,让她嫁进丞相府,妾室也不过就是短暂的,她们自会让她成为丞相夫人。
如今想想,也不过是家中指派嬷嬷来套她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