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兰殿内,芸琬和李妟坐在上座,明秋——昔日的信儿,面对着她们,竟然也是坐姿,她的脸上已尽显视死如归的表情。
“为什么背叛?”沉寂的殿内响起李妟不高不低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没有痛苦也没有哀伤,只有冷冰冰的清冽。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信儿未答,却同样冷冰冰地问道。
李妟此时有将她碎尸万段的冲动。
无论什么理由,能出卖养育栽培她十八年的恩亲、毒害众多情同兄弟姊妹的战友,她的心一定冷得没有一丝温暖,硬得没有一处柔软。
如果不是因为另有目的,自己绝不会再面对她。
李妟仍然面无表情,也不看她,冷冷地道:“朋舅舅执掌月明居隐匿代国十余年没有被察觉,一夕之间却被全部奸灭,唯一的可能只有出了叛徒……活下来的人都有可疑。”
“我那么拼命地救你,你还怀疑我?”
“你所讲述的施救过程是事实,也与我推测的相符,但是你却漏掉了其中一部分……”
信儿眉头一蹙。
“还记得你来到李家第二天,李姿说过靳秀出嫁的事吗?”
靳秀出嫁?只是一桩小事,记得当时自己与乌勒辰的对话好像总共没有两句……
李妟没有理会她的疑惑,只是继续道:“当时我说,以靳秀的容貎也许可以过得不错……”她转头看了看信儿,“但这是不可能的——真正救我的人没有告诉你,她已经出手把靳秀毁容了吧?”
信儿一震。
“真正救我的人……从来恩怨分明,对亲人推心置腹,对敌人快意恩仇,虽然母亲与我因此而责备过她,让她要学会忍耐以顾全大局,但是她仍会瞒着我们偷偷教训那些对汉人施暴的恶人;而你,你从来不会这么做,你更懂得规矩、更擅长斡旋……
“其实在你出现之前我已经几乎认定是她,但是你出现了,还带来了那么详实的救助过程……我当然希望你们都是救我的人,而背叛者另有他人。
“但是,只因为暴力复仇并非正途,她心中有愧,所以向你讲述时隐去了这件事,而知道靳秀脸伤的那几个婢子被我要求不允许向外泄露,靳家人自己也不会提……不是真正救我的人完全不知道此事。”
李妟的眸中有些模糊:“当初救我的……不是你。”
“是,”信儿神情漠然,“她临死前还记得阏氏和你的教导……救你的不是我。”
“是近芳。”
“是近芳。”
“使团覆灭,月明居覆灭,就算近芳再顾念情义也会怀疑我们中间出了内奸……可是当她面对你的时候,她却丝毫没有怀疑你,而且还将救了我的秘密向你和盘托出,是因为……你们对她设了局。”
“是……”信儿仍然语调平平,“近芳不仅顾念情义而且还忠厚老实,她可不像你有那么多古怪的心思,她看到什么便会相信什么。”
李妟眉睫一动:“她看到什么便会相信什么……你让她看到的样子,足够表明你绝对不可能是内奸……你们设了苦肉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