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烟是打了七年的牌子,本身已经很值钱,殷州自古又是“上地”让人高看几眼,再加上季牧侯天宝在背后的筹划,一条属于烟草的坦荡路子已然形成。
柳头和奎爷抱着掰扯掰扯再捋顺的想法,对面压根不给二人你来我往的机会,一顶帽子扣过去,偏偏你还不敢戴,再别的便无什么利器了。
奎爷睨了一眼柳头,柳头面目沉沉,觉到了目光却是不应,奎爷一看已知大格,“季头家、宝爷,既然天宝烟庄名响货通还有三番大利,岂有拆除的道理,依我庐烟来看,当以宝烟为出路,下面则叫宝烟庐叶、宝烟溪叶,各位以为……”
奎爷没等说完,柳头眉一皱,溪烟二字他一个都不想失,“不应该是宝烟庐烟、宝烟溪烟吗?”
奎爷把胳膊一抱,“宝烟庐烟、宝烟溪烟,那不乱套了吗?再者说了,烟本来就是叶,抓住了叶它就还是溪烟嘛。”
柳头沉吟一瞬,“行,那就说叶子!”
侯天宝见局面颇是理想,正欲细谈诸事之时,却听季牧疑声而问:“三位头家,可有一种烟叶叫七香叶?”
季牧所言三位头家,这事便是连侯天宝也未问过,说起来要不是刚刚二人拿着叶子一顿说事,季牧恐怕早已把此事忘得干净了。
这一问,莫名地连侯天宝都双目一炯,另二人互相望望一时不明就里,怎突然插了这么一杠?
季牧也觉气氛不对,忙道:“季某就是问问,若有难言在下冒犯了。”
侯天宝道:“七香叶不是四处烟田的烟叶,家家的烟叶都可以做成七香叶,但这里面香料在宝烟手中,工序在溪烟手中,烤艺在庐烟手中,培育之法在冠烟手中。”
“怎会如此?”季牧不禁问道。
柳头叹了一声,“烟草行当同臂而出乃是最初头家们的构划,七香叶算是同力而出的一大羁绊,也是四烟偕同的一大明证。怎奈因为地理和一些其他原因,四家越走越远,七香叶的四部分都捂着不肯出,市面上早已消失了。”
奎爷也道:“说起来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想尝上一口七香叶,只是四家的事乱得很,季头家怎知七香叶?难不成也有此间考虑?”
季牧摇摇头,“七香叶也是听老人们说起,既然培育之法在冠烟手中,事情一时半会难以解决。”
二人皆是狐疑,有些想不明白冠烟在这位季头家心中的定位,说待见吧,那卫家父子也属商盟之人,理应以冠烟起号才是,说不待见吧,花冠烟庄也得了不少云商的好处。
柳头道:“眼下三烟同幌,如若季头家力主七香叶,或有再度出世的可能。”
“哦?”奎爷先咧了个嘴,“虽然我们的叶子也能成,但当年做七香叶的时候都是冠烟亲来看棚子,一个字的培育之法都不外传,如何再度出世?”
柳头哼了一声,“这几百年里跟你二人才是陌路,那烟田就在澜州边上,七香叶的培育法,就算不用在七香叶那也是上等技艺,你们以为冠烟会放弃这等优势?”
“那他这是耍赖啊!”奎爷急道,“老辈上不是说好了,只有做七香叶才能动把式吗?”
柳头一脸“太年轻”的蔑视,“这四道数冠烟和宝烟最重要,宝爷近年来的烟难道丁点没动七香叶的料子?”
季牧这才明白,为何刚说出七香叶的时候几人都显得有些紧张。
侯天宝笑了笑,“既然不是真正的七香叶,那用用料子有何不可,能抽出七香叶的味儿来,对宝烟也是利好。我等讨论的是,我三家有没有可能造出真正的七香叶,如果再度出世,那局面便又不一样了。”
众人看向柳头,柳头抄过烟枪,吐了一口慢悠悠道:“要是七香叶出来,怎么一个算法?”
季牧想也没想说道:“七香叶的原叶三家平均来出,利润平分各拿三成,季某拿一成,七香叶之外的各类烟货也是这等分法,三位头家以为如何?”
“季头家,拿一整成?”奎爷皱眉带惊道。
侯天宝立时道:“烟货全走云盛通,这部分费用已然不菲,云州场子众多皆需要季头家打点,这一成算下来可比当年的雇佣货头划算得多。况且如今的收益远非当年可比,盘子够大分的才多,没有一个托盘子的人,二位走得也未必放心吧?”
二人静静思忖下来,一家拿三成,成本利润对半,到手一成半。可这季牧支支场子就干拿一成,云盛通又是自家的号子,简直是干捞,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
季牧道:“牌子路子宝烟铺了七年才有今时有货便走、货到便销的局面,这七年里没少了我二人的思虑,两位头家如果执于我这一成不得解,那么试问,与宝烟平分利润,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立时间,二人缄口不语了。
宝烟拿四成也不能说什么,两家到手还是各自三成,那便没什么可纠结的了?这一成拿出去还能围一围季牧,让人觉得沾了家家的利岂不更好?
奎爷不做声,只是点头而笑,柳头俨然想得比他多些,老眼睛总爱盯漏风的门、走夜路总觉得身后有鬼,忽然满心之疑惑,宝烟,怎甘愿拿三成?
要知道,摆在面前的可是暴利,细一想这面前二人一定还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这给柳头提了个醒,不管七香叶还是本烟,货得盯紧了,甚至于各个环节都不能马虎,这俩家伙保不齐在鼓捣什么不好的事呢。
季牧抬头看了看将沉的夕阳,一时间极为久远的事情浮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