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涟有些担心,她明明喜欢了蓝烬十年了,李清风也不过是出现了几个月,竟然能如此留在她心里,是不是,她对蓝烬本来就没有那么喜欢,或者说,她就也只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
当初去为秦景深取无叶花的张家小姐如今已经住在客栈了,唯一不同的是,她住的客栈似乎是被包了下来,院子里还有几个婢女,每天细心体贴的照顾着她。
她已经醒来有几天了,身上伤的甚至比秦景深还重,不过她没有哭没有闹,只是没有见到想见的人罢了,可这有如何,她连问都没有问到过他一句。
婢女准时来给她送『药』,她也不推辞,一只手接过『药』,不需要婢女来喂,二话没说就把『药』喝了,不像是娇气的女孩子,倒像是需要在江湖里讨生活的粗人一般。
婢女说道,“小姐,您先好好休息,饭菜一会儿就给你端上来。”
“我没事,你们先下去吧。”张家小姐说话声音很轻,也许是习惯了这样说话,这个样子和她一身伤的侠女形象不是太符合。
婢女心里一阵唏嘘,张家这小姐非常要强,不是一般的要强,别的女子要是伤成这样,可能早就又哭又闹寻死觅活了,可是她没有,她每天都安安静静,无论是换『药』还是喝『药』,从来没有说过苦,也从来没有喊过疼,这女子要强的让人心疼。
婢女推门走出去,张家小姐却从床上站了起来,她赤着脚,踩在厚重的地毯上,走到旁边的镜子前,看着镜子前的自己。
张家小姐长得本来就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她不过是市井小民侄女,和花儿,和凤涟,这些出身于名门大户的女孩儿差了很多,她的皮肤有些苍白,额头上有块儿丑陋的伤疤,如今脖颈上,手上,大大小小也有一些伤痕,她将衣服向上拉了拉,试图用衣服遮住脖子上的伤,可是还没站起来,伤疤便又『露』了出来,她微微苦笑,这样的她,凭什么配得上那么好的他。
张家小姐站了起来,沿着墙小心翼翼的往床边挪动,窗户旁边是这客栈的小花园,本来就是为了给住店的旅客们一点儿花『色』看看,自然也没有多大,不过收拾的倒是干净。
窗外有几只啾啾叫着的麻雀,正站在窗台下觅食,这些鸟儿每天都会来,张家小姐喜欢它们,婢女心疼张家小姐,便在窗台上放了一些谷子,女孩儿便坐在窗台上,拿着谷子洒给鸟儿。
鸟儿欢快的聚成一堆,并且叽叽喳喳的叫着,这些麻雀再普通不过,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张家小姐觉得,自己就和这些麻雀一样,籍籍无名,可偏偏她这只麻雀不同,她在爱慕着一只遥不可及的凤凰。
麻雀能将江湖上的一些消息带给她,张家小姐捏着谷子的手突然顿住,手里的谷子落了一地,连带这装谷子的盘子也翻了出去,张家小姐手足无措的跳下窗台,动作太大手臂扫动一旁架子上的花瓶,花瓶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婢女吓了一跳,立刻推门进来,眼看着张家小姐摔在地上,立刻七手八脚的上去扶她,担忧的问到,“出什么事了,小姐?”
张家小姐摇了摇头,微微咬着下唇,强撑着站了起来,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步一步的靠着墙往回走,不让任何人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床上。
婢女们却被她急坏了,一再问道,“小姐没事吧?”
她抓着婢女的手,眸子盯着婢女,吓得婢女心里一紧,她似乎用尽力气,但还是低声问道,“三公子呢?”
她醒来这几天,从来没有问过一次秦景深的下落,甚至连婢女都觉得她可能真的没有喜欢过三公子,可是如今看她的神态,她不是喜欢他,是把他放在了心尖尖上当做碰不得『摸』不得的一切。
婢女能看出她眼里的期望,可是秦景深本就交代过了,这场爱恋,根本就是没有结果的,婢女也咬了咬唇,说道,“小姐别担心,三公子伤已经好了,他回去了。”
“回去哪儿了?”那小姐还是揪着婢女的手不放,似乎一定要知道一个答案。
婢女道,“三公子的事我们无权过问,不过三公子说过,小姐要好好养伤,不要再去找他了。”
……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家小姐才送开了婢女的手,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说道,“你先出去吧。”
“小姐,你没事吧?”婢女还是担心,反倒是握着她的手。
张家小姐推开她,立刻变成一如既往的冷淡模样,说道,“我没事,我先休息一会儿。”
“是,小姐好好休息,奴婢一会儿再来。”婢女虽然担心,但也不敢打扰小姐休息,立刻便退了下去。
张家小姐咬着唇,不过片刻便涌出了眼泪,她把自己卷在被窝里,一边咬着牙控制着眼泪,一边却忍不住泪流满面,甚至没有注意到指甲嵌在手心里,又是一条深深的伤痕。
那些麻雀从她很小就和她在一起了,从未给她带过错的消息,秦景深勾结凤帝,即使被逐出了家门,丞相府却依旧不放过他,他固执,她也知道,相府为了立威要对他用家法,但他山上伤的太重,便被软禁了几天,最多明天,他就可能被动家法。
张家小姐知道他伤的重,若是被动了家法,该是怎样的惨不忍睹。
她的泪止不住,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秦景深至少有那么一些是因为她,从当初丞相捧在手里的天下第一公子变成如今一身是伤的被逐出家门的笑话,她害死他的亲姑姑,又想杀了他全家,却企图能和他在一起,如此之仇之恨,她明知道不可能,却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就如同现在,他被困被软禁,她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庆幸想着是不是因为他被软禁,所以才不能来看她,是不是因为如此,她可能在他心里占有着一些地位。
她哭着哭着竟然笑了,很可笑的自己,怎么配得上清风明月的他,她卑鄙龌龊,不堪入目,怎么可以肖想正直善良,皎皎月光的他,他是白月光,而她,是蚊子血。
张家小姐是个贼,可以称得上是当世顶尖的贼,她轻功极高,落脚不惊片羽,麻雀飞过的地方,张家小姐穿着黑的的纱裙,像是影子一样跟过,她贴着墙,躲在所有阳光阴影之下,看着门口的婢女还在担心的蹙着眉,自己便脚步如飞的离开。
小贼等不及天黑,等不及好时机,想飞蛾扑火的营救她的第一公子,即使他的光让她无所遁形,不,即使被烧焦了,她都想,轰轰烈烈的拥抱他,哪怕去死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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