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也是和善的拱手。
顺着山路向前走去,行不多时,山路就到了尽头,前面是条宽约尺许的石梁,横架在两座山峰之间,云雾笼罩,望不见尽处。若是在平地之上,尺许小径又算得了甚么,可是这石梁下临深谷,别说行走,只望一眼也不免胆战心惊。
杨康叹道:“这位段王爷藏得这么好,寻常人想要找他,也得大费周章。”
杨康也是自视武功高强,直接走上石梁。可那石梁凹凸不平,又加终年在云雾之中,石上光滑异常,走得越慢,反是越易倾跌。
杨康当即提气快步而行,奔出数米,武学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见前面的石梁忽然中断,约有七八尺长的一个缺口,当下奔得更快,借着一股冲力,飞跃而起。
狂奔一段,跃过一个缺口,接连过了七个断崖,眼见对面山上又是一大片平地,忽听书声朗朗,石梁已到尽头,可是尽头处却有一个极长缺口,看来总在一丈开外,缺口彼端盘膝坐着一个书生,手中拿了一卷书,正自朗诵。
那书生身后又有一个短短的缺口。杨康断定,这便是渔樵耕读里的读,书生。
杨康稳住身形,高声说道:“晚辈求见尊师,相烦大叔引见。”
可那书生摇头晃脑,读得津津有味,对于杨康的话似乎全没听见。
杨康眉头一皱,再次提高声音再说一遍,那书生仍是充耳不闻。
“这读书人真是麻烦,在这宽不逾尺的石梁之上,动上手即判生死,纵然我获胜,但此行是前来见一灯大师出山,又不是和他论生死,如何能出手伤人?”
杨康心中暗暗琢磨,再听他所读的原来是一部最平常不过的“论语”。
只听他读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读得兴高采烈,一诵三叹,确似在春风中载歌载舞,喜乐无已。
杨康可是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大学生,论语什么的虽然不懂,可是也背了不少。当下冷笑一声,说道:“‘论语’纵然读了千遍,不明夫子微言大义,也是枉然。”
那书生愕然止读,抬起头来,说道:“甚么微言大义,倒要请教。”
杨康打量那书生,见他四十来岁年纪,头戴逍遥巾,手挥折叠扇,颏下一丛漆黑的长须,确是个饱学宿儒模样,于是冷笑道:“阁下可知孔门弟子,共有几人?”
那书生笑道:“这有何难?孔门弟子三千,达者七十二人。”
杨康又问道:“七十二人中有老有少,你可知其中冠者几人,少年几人?”
那书生愕然道:“‘论语’中未曾说起,经传中亦无记载。”
杨康心中窃喜,心道“这可是我读小说里,最佩服的地方,黄蓉的胡邹白咧,竟然把这个书生说懵了。
开口说道:“我说你不明经书上的微言大义,岂难道说错了?刚才我明明听你读道: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得三十,成年的是三十人,六七四十二,少年是四十二人。两者相加,不多不少是七十二人。瞧你这般学而不思,嘿,殆哉,殆哉!”
那书生听杨康这般牵强附会的胡解经书,不禁哑然失笑,可是心中也暗服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聪明机智,笑道:“少侠果然满腹诗书,佩服佩服。你们要见家师,为着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