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识…是在一家书店…”随安也是个并不喜欢扯谎的人,尤其是他觉得月龙吟不该替潇琰去做决定。
他知道月龙吟是为了潇琰好,但是好不好当事人自己才说了算。
当然他也不想轻易牵扯进这段关系,让潇琰恢复记忆?这得跟月龙吟商量着来。
且先看看潇琰对这份记忆的渴望程度吧。
既然他问了,随安决定按知道的来答。
“书店?”潇琰苦思冥想,自己不是会走进书店那种人。
他是个理科生,业余时间打球健身很少会去看文学类的书,当然专业书籍、计算机相关的科学类期刊杂志他倒是会看,但都是通过互联网,这年头走进书店的机会少之又少。
“你具体跟我说说,我买了什么书?又怎么会认识的你?”
“……”随安憋得辛苦索性一股脑儿说了,“你跟月龙吟很早以前就认识。月龙吟曾经开过一家书店,后来交给你了,应该是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认识你那天,书店就是你在经营了。我也是因为月龙吟才认识的你。”
“那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潇琰接着又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话听着随安都觉得唐突,哪有人这么直接问的,但他也算超脱,事无不可对人言,他说:“我是个修行之人,你且可以把我当做她的保镖吧。我们在LAO山相识,当时她来拜会我的师父,师父后来让我下山随她历练。”
“……”潇琰此时目瞪口呆,心想:这瞎话编的,敢不敢再不着边际一些。
再说,眼前这个睡眼惺忪头发凌乱一身休闲运动服的年轻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方外之人。
随安明白潇琰的眼神,他也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父说,真正的修行是在山下。
“你爱信不信吧。”随安倒头便睡。
“别…你再多说点。”潇琰拉着随安的手臂。
随安又坐直了身体,“我问你,为什么这么想回忆起来?有些事忘了就忘了,会影响到你现在的生活吗?我们也没有要打扰你的意思,这话我可以替月龙吟和袁琛说,我们都没有要打扰你的意思。”
“……”潇琰。
“那天月龙吟也可以不去拿东西,身外之物可以再买,我想她就是担心你,想亲眼去看看你。想来我们也能悄无声息地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就是因为她的出现让你变得纠结痛苦了是吗?”
“什么叫突然出现?”潇琰抱着头,“你知道这有多可怕吗?当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的熟悉环境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痕迹,你还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随安扶额,这怎么说呢,月小白的事没做好,他没理由帮他擦屁股。
“如果那段记忆让你很绝望很痛苦呢,你对此无能为力,也许遗忘是一种解脱。很多人想擦掉回忆重新开始只能通过自欺欺人,也许时间久了自己也记不得哪是真哪是假。”
“……”潇琰沉默片刻,突然说,“我要记起!你既然说你是修行之人,那就必然有办法让我想起来,是吗?”
“……”随安沉默。
一面是月龙吟对潇琰刻意的保护,一面是潇琰自己要上赶着找罪受。
到底听谁的呢。
其实随安更倾向于让潇琰想起来。
因为一个人的时间轴必须相对清晰,当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清楚地记得。但一时想不起来不代表真的不记得,它们仍旧存于潜意识当中,不知不觉会对人的性格和行为模式造成影响。
所以,连贯的记忆十分重要。
一个人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就很难客观地去判断将来要往哪里去。
也可以说,不是无法判断,而是这样就很难说是出自本心。
经历过苦痛能放下是一种境界,而人为的选择性遗忘不算境界,这充其量算是欺骗。
“你知道人生有八苦吗?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
“知道。”潇琰答。
“这些事你逃脱不得。今日我便做一回主,让你知道一切,能不能放得下日后全靠你自己。”
潇琰坚定地点了点头。
随安取来一张符纸,心中默念真言,片刻后对潇琰说道,“路是你自己选的,不要后悔。”
黑暗中月龙吟睁开了双眼,她身子未动,盯着黑暗仿佛一眼万年,不多时又闭上了眼睛。
符纸无火自燃,没有余烬,一缕香气萦绕在潇琰周围。他慢慢地吸入,一时间无数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汇入他的天灵。
第一天去学校报道,远处树下被风吹起裙角的女孩,镜头拉近,他在她眼中看到另一个自己。
不知不觉潇琰眼角滑过一颗晶莹的泪珠。
他攥紧了拳头,一切都连贯起来。
是对,是错,没人可以评判,仅凭自己的内心,路都是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