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将穆月庭摔在靠墙的椅子上,穆月庭吃痛,扶着椅柄欲起身,被她厉声呵斥住:“你坐下!”
穆月庭一惊,手松开,跌坐了回去。这样的穆典可,让她感到害怕。
穆典可瞪着穆月庭,一字一句,声音压得极低,然极厉,迫着穆月庭将她的话听进心里去:
“我现在跟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牢了、记死了。这里没有什么六表哥,你也永远别再惦记着跟他有任何瓜葛!你的父亲,杀了他一家三百八十二口,灭了他的全族。你是他仇人的女儿。你若不是嫌命太长,就给我离他远一点。”
穆月庭直直地看着穆典可,清丽的面容上泪痕宛然。
良久,她终是缓缓地垂下眼睫,低下了头去。
她曾无数次梦见与金雁尘重逢,梦见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含笑望着她,说:“月庭,我回来了。”
久念换得回响,她一脚踏进期待已久的梦境。然他不笑也不说话。
只因自己是仇人的女儿。
她不是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见识和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不至于还相信自己的父亲在金家灭门一事当中,真的是无辜的。
穆典可的话,就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生生打碎了她所有的绮思幻想,打碎了她刚刚被成全的美梦。
穆月庭觉得自己的心很空,刚被填满,就让人给掏走了。她惘然地想:他死了,和他恨着她,这两个结局,她究竟更想要哪一个?
李幢忽然冲了进来。
因为没有撑伞,他浑身衣裳都被雨水浇透,紧裹在圆胖活的身子上,活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脚下青砖湿汪汪地淌了一大滩水。
“公子爷不好了。”李幢呼“呼哧”“呼哧”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安安叔来了……黎爷爷不知道怎么突然发起疯——呼——说要打死安安叔,笑笑姑姑去拦,也被打了——公子爷?”
常千佛不应,只是目色深沉地看着穆典可,沉默而哀伤。
穆典可也在看他。
两个人都被彼此的眼睛灼痛了。
“你要走了,对吗?”常千佛嗓音沙哑地开口。
他看得很清楚,金雁尘的满目杀气,在穆典可停下脚步的那一刻,骤然消散尽了。
金雁尘是如此刚硬而固执的人,如果不是穆典可许下了他不能拒绝的条件,他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妥协。
“也好。”常千佛双眉凝澹,点点头道:“我总是夸口说要保护你,但没有哪一回,我是真正护住了你,没让你受到伤害的。我的叔伯长辈们疑你,爷爷和堂叔威胁你,要取你的命,连你被人拿刀剑指着,我都不能为你出头……”
他喉头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典可,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