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的这个人,他玄衣如墨,他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阴沉寒冷的气息,他表情冷酷,好像从来都不会笑一样。
再也找不回来了。
从前那个六表哥,从前的小四儿,都回不来了。
“这些人,跟小四儿,你想让谁死?”
没等穆月庭作出反应,金雁尘又问道:“穆沧平和她,你又想让谁死?”
他的嗓音很低很沉,如惊雷声在她心头滚压过。
“不会,不会的!”穆月庭几乎是立刻驳道。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金雁尘目含讥诮地看着她。
穆月庭在这样的目光下,终无所遁形。她安静了下来。
一双盈水妙目里,惊慌转为茫然,最后至于绝望,泪湿的睫毛垂了下来。
她明白金雁尘的意思。
是她一直自欺欺人,不敢去面对这些纷争背后最深层,最残酷的根源。
——穆典可没有选择!
从她回来的那一刻,她与穆沧平,与那些亲朋旧友,就已经站在了你死我活的对立面。
雷亢说,只要穆典可不跟穆门作对,不主动出击,他们就不会对付她。现在想想,这种话怎么能信呢?
当年穆典可还只是个小姑娘,还什么都没做过的时候,穆沧平就尚且不能容她,何况现在?
“对不起……”穆月庭嗫嚅道:“我没想那么多。雷叔和绯于死了,我太伤心,我听到这些——”
金雁尘转过身去,他没有功夫去聆听她的心事。
穆典可冲了进来。
徐攸南悠悠然踱步在后,看着不慌不忙的,却并不比穆典可慢多少:“看看,我说吧,活蹦乱跳的。看把你紧张的。”
金雁尘掉头看来。
穆典可的眼神便有些虚。金雁尘的眉头再皱一下,她就更加难为情了,羞惭地把头低了低。
“我——”她很少有这么理不直气不壮的时候,避着金雁尘的视线,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腔惊惧并一腔尴尬最后冲穆月庭发了出来:“你跟我来!”
抓起穆月庭的手,连拖带拽地把人拉了出去。
金雁尘笑了下,转身负手,往里走了去。
徐攸南小跑上了台阶,赶紧跟上。
“谁去找了穆月庭?”
“穆岚。”徐攸南道:“穆子建离开滁州,她本来跟着一起走了,后来又回来了。想来是怀仁堂失火,扯出了穆子衿,让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金雁尘默然。
徐攸南笑道:“这穆岚也是有本事,和老二好,又跟了老大。这一出叔嫂情深,兄弟阋墙的大戏,还要靠她来撑场了。就…留着她罢?”
“你看着办。”
金雁尘被徐攸南那句“不该有的想法”浇得兴味索然,漫不经心说道。
“薄骁和桂若彤已经离开滁州了。”
徐攸南说道:“如你所料,被他们带走的那一批穆门杀手并没有一道出城。
看来谭周那个老匹夫是真打算牺牲地下那批人人,玩一出假死了。”
江湖重义气。
可愿意为了讲义气把自己命都赔上的,少之又少。
这些穆门杀手都是谭周从洛阳带来的,肩负着刺杀金雁尘的重任,功未竞,先起内乱,但凡头脑稍微清醒点的,都知道这么干是什么下场。
会有热血上涌,不计后果的那么一些人,但数量不会这么庞大。
多半是谭周将计就计,指使这部分人假意倒戈。留存下一批精锐力量。
而被他带进地道的那部分人,则用来障金雁尘的眼,是诱饵,是计划中必须要牺牲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