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在钢钎尽头的,是一个干瘪的黄色囊袋,与泥土同一色。囊袋里却是血红色的,张开时,正如一张血盆大口,疾而猛地朝穆典可扑了过去。
囊袋距穆典可的脸还有三寸,却遽然停住,再也不得前进一分。
林路右手戴着一只荨麻掺银的白手套,掐住了食人花的花茎。红心黄萼的食人花拼命扭动,自伤其表,泌出大量乳白黏滑的浆汁,以图挣脱林路的钳制。
那手套所用材料并不稀罕,却是经秘制的药水反复浸泡,晒干,捶打,上百斤荨麻、八十两银才织成这么一只,质地坚韧,纹理粗糙,且密实不透。
纵使那些浆液再滑,腐蚀性能再强,也莫能奈之何。
林路拿过剪刀,“咔嚓”一声,将一小指粗的食人花茎从中剪断。大张的食人囊花在林路手中挣扎了小片刻,终是无力委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败下去。
林路甩手将食人花扔出门外,探身关车门,猝不防一张血口迎面扑来。
不止一张。
一张,两张,三张……不知几多食人花花囊大张,蛇头昂翘着,被飞速蔓延的茎藤递送过来。
两侧车窗大响,伏在道旁深草里的绿色食人花也一并探头,疯狂地敲打车窗,试图从掀开的缝隙钻进来。
以主人血气精魂养出来的灵物,果然是有灵智的。
霍岸放弃追杀诗云蓼,往回狂奔。
穆子衿比霍岸离马车更近,身法也更快,合身扑到车厢上,一掌劈下,车顶破开一个大洞。
穆子衿双足倒勾车顶,探身下去,抱起穆典可,腰腹收力,平抬而起。
一掌击出,半个车顶都被掀了出去。
穆子衿抱紧穆典可,飞身掠出。
林路随之跃上车顶,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冲霍岸吼叫起来,“枪给我!”
霍岸想也没想,将红缨枪倒旋端平,枪尾朝着林路,扬臂投了出去。
林路跳起接枪,从车顶破开的大洞俯冲了下去,一杆笔直朝下,虽说拿握姿势不对,却是贯足了十成十的力。
马车下方传来一声惨叫。
一个着绿衣的女子捂着腹部从车厢底部滑出来,吊梢眼,白皙皮肤,颇是动人。只是面容却痛得皱在了一起。
食人花迅速合拢,掩护着女子后退。
“啧,还是个美人!”林路咂舌道,一抬头,正好见天边黑云飞渡,越渡越低,行速快得不可思议。
那不是云,是蝴蝶,成千上万只黑色蝴蝶。
“屏息,捂住口鼻!”林路大声叫道。
数不清数量的黑蝶从天而降,遮挡住众人视线。等到蝶群散去时,倒在血泊里的诗云蓼和腹部中枪的诗百卉已然不见了踪影。
几个身着血红长裙的女子正抬着诗一蝉和诗万丝的尸体随蝶群一起奔逃。
“穷寇莫追。”常怀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