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专做有钱人生意的。
穆典可暗想:郑家铺子的普通工匠都这般骄傲,那请郑则打一套首饰不知要几多工钱了。
虽她无意为之,但占常千佛的便宜还真是开了头就停不下了,不占他还要生气那种。
她也很是头疼。
说来她现在也不缺钱,手里握着徐攸南留给她的大批银钱正无处花呢。
郑则是主家,在后院有一间自己的单独匠房,南北朝向,大窗连排,采光极佳。他在洛阳的时候,多半就扎在这间屋子里,一忙活起来就是一整天,尤其这一阵更是夜以继日。
常千佛敲了三遍桌子,郑则才自桌上一堆活计中抬起头来,面上明显有被人打断的不悦。
然后他看见了穆典可,更不悦了。双眉皱着,绷着嘴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以穆典可一贯察面洞心的本事,甚至隐隐觉得,郑则这反应,怎么像是刚发现被人骗了一样?
骗他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郑则现在满脑子里只有那件镶金盘银的重绣嫁衣,常怀壁为了这件衣服亲自下场,捉着他亲爹绘图打版,反复调整和修改,挑不出一点毛病了才拿去匠作坊让师傅们选料裁剪,是要多用心有多用心。
如果这时他跟常怀壁说尺寸不合,亲娘这暴脾气不用说了,就是一贯把“和气生财”挂嘴边的老爹也会上手打人吧?
郑则真是委屈,他相信以自己的眼力绝不会看错。这姑娘自己胖起来瘦下去地好玩,可把他害惨了。
“四小姐最近胃口不好吗?”郑则关切道,“可得让表弟给你好生诊诊,开几副方子调养一下。”
穆典可哑然。
分明上一次见面,郑则还拘束得很,言语中规中矩,十分客气。怎么这才第二回见,就关心起她胃口好不好了?
且看他的样子,是真真地愁得不行,绝不像虚情假意。
“是……吃药调着在。”穆典可含糊应道。
总不能说自己胃口很好,一顿能吃两个大鸡腿吧。
常千佛却让郑则的不悦感染了,抬巴掌在他眼前挡了挡。他太了解自己这个表哥了,像他们这些技艺纯熟,光凭目测就能量体裁衣的裁缝大家,看姑娘胖瘦,可不是常人那样一眼笼统地觉得胖或瘦。
“首饰呢?说好来拿首饰的。”
郑则可没觉察到常千佛的不高兴,转身去里屋取首饰去了,一副更不高兴的样子。
——真是是很难释怀。
为这从天砸到脑门上的差事,他已经被莫仓仓骂过一回禽兽了,结果还办砸了,回头还要遭爹娘一顿埋汰。
还有谁比他更冤?
郑则手艺精湛,亲手打造出来的东西自然没得挑。和原图样比对无误后,他亲自将这些首饰擦拭过一遍,逐件用衬着丝绢的小盒子装了,又取出一个四角包铜的长扁形樟木盒子,底板留数十方形凹槽,正好合小盒尺寸,精细讲究得令人叹为观止。
郑则这边还忙活着,常怀壁那头就派人来催了。
一个长相和蔼的老妇人于外边叩门,得了允准进来,开口就笑,“……见门口停着咱堡里的车,晓得是小公子和四小姐到了。二小姐三小姐心急得不行,催两位过去吃茶呢。”
穆典可脸红了。
常千佛笑应下,“劳玉婶和两位姑姑说,我们和表哥说说话,稍后就来。”
郑则愤然抬头:要去就去,干什么拉他做靶子?
那叫玉婶的老妇人满头银发,显得面容尤是慈爱,笑看向穆典可一眼,满目欢喜,微弯腰作礼,应着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