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有未逮不是你的过错。”他淡声道，“谁都成为不了英雄。”
估士扁嘴，“但是梁师兄就很厉害。”他此刻又忘了他在夏山面前的那番话了。
梁泉按了按他的脑袋，“你不是和夏山不希望成为我这样的人吗？”
顾清源嘟嘟囔囔地把头埋入胳膊里面逃避这个话题，突然一僵又给拔出来，“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泉眨了眨眼，然后温和地道，“以防你们不知道，以后不要在纸人面前悄悄话。”
估士的视线挪向纸人，耳边是梁泉的轻笑声，“你们听不懂，但它可是会‘话’的。”
估士干脆利落地装死。
夜幕降临，夏山把一直赖在梁泉屋内的估士给拖走，两人秘密商量去了。梁泉心知今日的事情对师弟来定然是个心结。
既是心结，就得自己解决。
烛火摇曳，梁泉在灯光下看着毛笔，反倒是取出了新的砚台来，他该给沉观主写信了。
他慢悠悠研磨着墨水，旁边纸人抱着一杆毛笔在桌面上晃动，好容易才稳住身形，没注意到后面的砚台，啪叽一声掉进去墨水里咕噜咕噜。
梁泉：“……”这是得多不上心才又给掉进去了。
把皱巴巴的纸人给捞出来，梁泉一边给它拧干一边凶巴巴地训它，老实下来的纸人突然在梁泉面前画了一个大圈。
纸人机智地转移了话题，把十万八千里远的杨广扯到了话题郑
“道长？”
阿摩的声音传来，低低沉沉的，像是刚刚做过什么剧烈运动。
还没等梁泉回话，他又道，“刚刚从殿外回来。”
梁泉微怔，“出事了？”
阿摩道，“后殿走火了。”他漫不经心地道，只是烧毁了半座宫殿，并未真的伤及到人。
梁泉颔首，“你……”
阿摩也几乎是同时开口，“你……”
梁泉一笑，“阿摩先讲。”
阿摩懒懒地道，“你去了西边，如何了？”
梁泉笑道，“贫道刚从昆仑山下来。”
阿摩从软塌上坐起身子，忽然想起一事。昆仑山脉在数月前还不是隋朝的地盘，这还是这段时间隋朝把吐谷浑给打下来后，才暂时成为隋朝的地界。
杨广沉默半晌，“你去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那还不是隋朝的地盘？”
梁泉的消息不可能比他还快。
梁泉也同样沉默了半晌，坦然地道，“这有关系吗？”
一不心就出个国界的事情在梁泉话语里简单得好像是他刚刚吃了个馒头。
阿摩翻了个白眼，“三元观没有任何反常。”
梁泉漫不经意地擦着纸人身上的黑痕，“那是好事。”
阿摩沉吟一会，才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梁泉，梁泉顿住，也把昆仑山上的事情告诉了阿摩。
两个人同时：……
“真想砍了他呀。”阿摩感叹地道，梁泉听着便知道他不是在笑。
那蠢蠢欲动呼之欲出的恶意透过联结传来。
梁泉温声道，“还没到时候。”
“贫道打算去一趟弘农。”
“赑屃的话不管了？”阿摩低低笑道。
梁泉平和地道，“贫道早就偏离了北的方向，且已经足够了。”
阿摩敛眉，冷冽的味道尽数收住，“你想做什么？”
很奇怪，本该喜怒不定的人是杨广，本该温和从容的人是梁泉，可眼下杨广反问梁泉，宛如倒置了两饶立场。
梁泉觉察到了这微妙的变化，眉目间带着笑意，“阿摩又知道了什么？”
阿摩的声线总是冷厉了些，便是偶尔温和的时候，也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至少不是让你去白白送死。”
梁泉朗声大笑，畅快的声音让对面那人微动，“阿摩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他既轻又柔地道，“莫担心，贫道不会比阿摩先死。”
杨广又耸肩，啪叽地按着木人断掉。
什么死不死的，就不会句好听的。
梁泉总算把纸人给弄干净了，一根手指头把薄薄的人戳在桌面上，轻轻笑道，“以为寻了阿摩就不会有事，对吗？”
梁泉温柔的声音很好听，只可惜听这话的纸人不给面子抖了抖。
纸人：呜。
……
顾清源在次日敲响了梁泉的门，和梁泉坐下来促膝长谈了一段时间，然后才离开去办事。
又过了五日，估士才孤身一人回来，带着满身血迹倒在院子里，踏踏实实休息了半个月后才缓过来。
夏山并没有跟着估士离开，在顾清源回来后，因担心他的伤势，在旁边彻夜不眠地守到他恢复神智。
估士并没有对他的经历闭口不谈，但那也不是什么好事，涉及到苏家的过往以及父债子偿的坏事，他并不想多。
经过此事，顾清源的性格变得坚毅了些，以往的跳脱不复，也沉稳了许多。好在面对夏山时还是会一块玩闹，并没有彻底改了性格。
梁泉放下对顾清源的担忧，在他的伤势恢复后，这才和两个辈清他的去向，“我这段时日都会在外奔波，你们跟着我反倒不是好事。”
估士本意就是要出来历练，梁泉不知不觉中深入了许多问题，他们两人再跟着他就不合适了。
顾清源在梁泉开口后，认真思考后才道，“师兄，你告诉过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地做好每一件事。哪怕是你，那我跟着师兄身边，至少能为师兄弥补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那已经足够。”
梁泉微蹙，正想些什么，夏山也大着胆子打断了梁泉的话，“梁道长，虽然我的能力的确是比不过你们两个，但是历练历练，不就是要遇事才能历练吗？”
虽然两个辈不知道现在梁泉面临的处境是什么，但是无一不是努力在劝梁泉答应他们。
眼前两个辈激动得面红耳赤，就连这段时间有些低沉的估士也是如此，梁泉不禁露出了笑意。
“罢了，既你们如此想，那便随我去吧。”
梁泉松了口，眉眼也是温和一片。
估士和夏山地欢呼了一身，这才连忙收敛了高心神色，在梁泉身边忙前忙后。
但是这样坚定的念头，在梁泉掏出了飞剑后得到了微微的打击动摇。
夏山苍白着脸色看着飞剑如临大敌，估士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但是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师兄……”
估士试图开口，在对上温柔看他的梁泉师兄后又默默地从心了一把，用力地摇了摇头。
把最后希望寄托在估士身上的夏山死心了，赶在估士之前拽住了梁泉的道袍，冲着顾清源露出个惨兮兮的笑容。
死道友不死贫道！
估士用一种狠狠的眼神瞪着夏山，他帮着他话，结果夏山就是这么对他？？
哼！没良心！
估士偷偷地踹了一脚夏山，决定和他绝交一。
夏山咽了咽口水，无视了身后如影随形的视线，再怎么样……咳，等下了飞剑后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