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绣性子直,二十八岁的年纪了,仍带有一些涉世未深的的单纯,尤其对越言辛,保持着坦白又真诚的态度。可越言辛这一番话,令她生了疑惑,对越言辛未来是否会继续支持她产生了不确定的念想。
有的事情一旦生了疑,那就会产生隔阂。
云绣无法确认是她因为最近的事情而过于敏感,还是越言辛确实变了,才会带给她这样的困扰。于是在她想明白之前,她做了最简单却也是最笨的选择,那就是逃避。
阳光已晒到床铺一角,卧室关着门,屋子不大,隔着门板能听到屋外轻微的响动。
云绣疑惑又害怕,披了衣服出门,见越言辛正坐在餐桌旁剥毛豆。
云绣:“……”
“醒了?”越言辛将手里的豆子放进盘子里,用一侧的抹布擦了擦手,起身,向云绣走来,“厨房里有早餐,昨晚带回来的马来糕温在锅里,买了些包子和豆浆回来。”
云绣怔怔地盯着越言辛瞧了一分钟,问他:“你、你不去上班吗?”
越言辛轻轻笑:“今天怠工。快漱口吃早饭,等会儿我陪你去医院。”
云绣不解:“去医院作什么?”
“昨晚……”越言辛上前一步,目光垂落于她身上,“我弄伤你了,吃了饭,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云绣惊得失了语言,过了片刻吞吐道:“不、不用吧,我、我没事了,真的。”
越言辛皱眉:“怎么会没事?你脸色不太好,而且你身上……”
“越言辛……”云绣红了脸,“我没事,我只是……只是心情不太好。昨天你问我可不可以不去做田野调查,我忽而就觉得有些迷茫。我想好好想想这件事。”
云绣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于越言辛,她倒没有藏心事的习惯,说开了才能解决问题。
越言辛脸色微变:“绣绣,我那个时候是冲动了,口不择言。我说过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阻碍你工作,也不会阻止你去追求你的学术理想,这些话都是真的,这些年来,我也没有给你造成阻碍,不是么?”
云绣叹了口气:“是,这些年来你一直在等我,我想做什么,你都没有阻止我。可是越言辛,这真的是你愿意的吗?还是说,你为了我委曲求全?”
“我不明白,”越言辛目光里透着巴巴的委屈,“我愿意为了你放弃原本的偏执,愿意为了和你在一起,让你去追求你的理想,这有什么问题?”
云绣笑了一下:“这次因为夏骥的事情,你是不是发现其实你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的?或许以后我们还会遇到更多的矛盾和难题,我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会再次问我,可不可以放弃做田野或是做学术?”
“绣绣,你何必把这件事说得这样严重?我怎么待你的你不知道吗?”越言辛本是心觉理亏,但云绣这番话令他心中倍觉委屈。
他想他足够爱她也足够尊重她,他爱她亦爱她为理想奋斗的模样,这些年来异地相恋他从未吐过苦水,等待再久他都毫无怨言。
他从前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反而乐在其中。可云绣因昨晚他的失言,就否认了他所有的真诚与爱意,他着实委屈。
云绣抬眸看他,见到了他眸子里盈蓄的泪水,闪闪的,就要挂出来了。她立即意识到是她的话说重了,抬手去握他的臂膀:“我没有怀疑过你的真心,我也……我也……”云绣话断了几次,她心里亦不好受,“我只是害怕,越言辛,我害怕……”
越言辛一见她哭,心就软了,后悔说了那些话,抬手将她揽进怀里,一手搂着她,一手抚在她后颈上,隔着她的秀发安抚她:“别怕,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是不是?这次是我话说得急了,绣绣,我怎么会阻止你去做田野,我……我真是昏了头了。”
云绣一听越言辛服软,心里的万般情绪皆转为伤心,趴在越言辛怀里哭起来。她本就爱哭,怎么都改不了。越言辛哄了许久,抬起手来,扯了袖子去擦她哭了一脸的眼泪和鼻涕:“真是爱哭鬼。好了,哭累了吧?你都还没吃早饭,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云绣理了理情绪,抬手揉揉眼睛,越言辛笑她:“你这眼睛都哭肿了,要不我煮几个鸡蛋,让你敷一敷眼睛?”
“你……你、你又乱说,不、不需要什么鸡蛋,我去漱口了。”
越言辛看着云绣转了身跑,笑笑。他想,她还是与从前那般纯粹而直接,哪怕只是他冲动时说的话,她也很在意。可她又与从前不一样了,不会因为一时失望就放弃了他。
第五卷夏雨缝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