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思之一也（12）

窗外闯进来的微风将桌上泛着微光的纸张吹动了几分，桌前的楚云修就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一点儿也没想把符文按住的意思。

符文是宁清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施法的手段是很眼熟，却明显不是宁清。

这玩意儿是谁留下来的压根不用去想，基于这一点，楚云修更不想打开这个可能留有重要信息的符文。

因此，他已经盯着这玩意儿许久了。

此时的天已经渐渐暗了，调查所也变得灯火通明，而楚云修的室内却是满室的昏暗，只有符纸上的微光在沉沉的暗色之中特别显眼。

浅色的冷光透过磨砂玻璃散落进来，楚云修看到磨砂玻璃门前有一道弓着腰浅浅的影子，这影子后面还缀着另一道竖着耳朵鬼鬼祟祟的身影，看轮廓，很明显就是在偷听。

外面这两位已经保持这种姿势很久了，或许根本没注意到自个脑袋上的灯已经自行打开。

楚云修很快把门外两人的心思摸了个遍，瞬间就觉得脑壳疼，他家调查所里混进来都是些什么奇葩。

想是这么想着的，但他却没有一点儿请那两位进来的意思，这么明目张胆胆大妄为的，肯定是那个不知死活的猫族八卦王起的头。

想偷听？耗着吧，真当他傻了。

楚云修心底的烦躁似乎散了些，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利落地转动旋转座椅背对两人，在沉下去的夜色中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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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中的昼夜变换跟人间有些细微的差别，大概是第三峰这几天值班的神灵的恶趣味，此时的月亮颜色是少女心十足的粉色，高高的挂在夜空，像颗发光的。

此时这怪异又梦幻的景象，宁清压根没精力去欣赏。

鬼知道，她被许仙强制留下后都经历了什么不想回忆的噩梦。

躲在大树的树荫下，宁清气哼哼地抹着额上的汗珠，偷偷向院子望了望，见没人过来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休息十分钟了，快起来继续跑。”

身后不满的声音让宁清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脸色微微发青，“许仙，你不是去采药了吗？什么时候过来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休息了多长时间？”

“哪来那么多问题，你不知道药园离这里只要几步远吗？”

随口反问之后，许仙眉头一皱，“别转移话题，赶紧跑，就你的这身体素质豆干放你出去作，白臻那条破蛇也忒不负责任了。”

“.…..”

宁清气结，许仙总是能把各种事往白臻身上甩。

把病理和咒术的事情算在白臻身上没错，但宁清也知道，她现在这样还真跟白臻无关。

她的身体在寒冰的那种地方沉睡那么久，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恢复正常行动能力，已经是白臻医术的功劳了。

至于体能什么的，白臻倒是提过，但宁清觉得没啥必要，就偷懒耍滑地避着白臻要求她每日必行的体能训练，加上她常常在学校无人监督，偷懒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方便。

“可我已经跑了三个小时了，自从来到保安堂，基本每天夜里都在跑，你见过谁家小孩儿带着十斤的重力扣跑仨小时的？还是连续三天，我记得昨天我跑了五个小时吧！”

越说越觉得自个被欺负了，宁清叉腰，仰着因运动而变得红扑扑的小脸怒视许仙，“许仙，你虐童！”

“虐童？也就外表骗人，别忘了，你原本的的身体可不是个孩子，装什么嫩。”

眼神中的不屑看起来分外眼熟，若不是这人是个刻板老学究，宁清还真觉得是个复刻版楚云修。

“难道你没感觉到吗？”

“什么？”被突然跳开的话题让宁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许仙皱眉，冷冷淡淡地看了某豆丁一眼，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放在手中颠了颠，没有犹豫，拿起石子就向宁清丢去。

两人离得距离不过几步远近，此时的宁清人小腿短，又没对许仙设防，眼下看到极快向自己袭来的小石子不由呲牙，脑子空白的时间里，紧紧闭上双眼习惯性地抬手甩出一个法术。

抬手的瞬间，宁清才想起此时的她压根没有灵力，懊恼之间，甩出去的手拐了个弯，牢牢地把脑袋护住了。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宁清悄悄睁开一只眼，偷瞄了好几眼，确定刚才发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后，才惊讶地四下去找那颗小石子。

“现在知道了吧？”宁清在自己身后的树根旁找到小石子的时候，许仙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啊？”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白乎乎的小肉爪，宁清懵懵地点点头，“...哦。”

小石子砸过来的一瞬间，她体内早已枯竭的灵力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了钻出来帮她打飞了某“凶器”。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体内的灵力似乎稳定了很多，这算是……体能训练的作用？

宁清的小肉脸拧巴出一个极为纠结的表情，亲身体验的感觉是很深刻啦，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灵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接地气了？靠体能训练来增强稳定性？

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让张人杰那个懒货试试？

“想什么呢？”许仙看到宁清的表情便知道此时她在乱想些什么，不悦地皱眉，“没那么简单，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你有效的方法对其他人可能是一种伤害，不要以偏概全。”

这种“朴实”至极的方式之所以能在宁清身上起作用，便是因为她自身天赋极佳，虽受咒术所困，但本身的底子犹在，白臻已经把咒术的影响压下，宁清现在仍然灵力匮乏，甚至不稳，更多的则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体无法承受丰富灵力的缘故。

就像一个已经爬满裂纹的水杯，稍有不慎便会完全崩溃，身体是有防御机制的，在意识到灵力充盈的崩溃前夕，迅速把会让身体崩溃的灵力分散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也就说，那些灵力不是溃散，也不是被完全抽干，只是被藏在了身体的各个角落没被主人发现而已。

许仙现在做的，就是把水杯上的纹路修补好，让它可以正常盛放液体，“水杯”恢复正常了，灵力自然也会回归。

看着已经悟了的宁清，许仙刻板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视线转到宁清小肉脸上黑色咒痕，突兀地想起玄玉提起这个地宫宫主亲妹的时候，那种满是遗憾又带着淡淡欣慰的神情。

被压制的天才，终究还是天才。

谁也没想到几百年前的宁清在无法尽数使用灵力的情况下，另辟跷径硬是开辟了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