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晴跑过来将沁丝珐琅雕花刻玉熏香炉收到箱笼里, 又跑过去打开妆奁盒子,翻置一番, 看有没有落下什么。
同时嘴里不停小声念叨带过来的行李,眉眼喜气洋洋, 嘴角不觉浅浅扬起。
皇上清醒过来, 已经度过危险期,稍待一天养养精神,明日便打道回宫。
经过这么些日子,总算可以回去了。
她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不禁双手合掌, 祈祷回去的路途一路顺利。
睁开眼, 眼角扫到坐在圆凳上,静静望着帘子的柴未樊,脚步一停,她顿了下, 走过去,小声道。
“姑娘,皇上终于醒了, 您不过去看看吗?”
静了会, 柴未樊慢慢摇头, “皇上说了, 无传召不得私自觐见。”
听晴叹气, 那是应对那些狂蜂浪蝶般的世家公子和小姐, 却不包括她这个自小养在惠太妃膝下, 跟皇上感情深厚的柴府四小姐。
她不懂姑娘在踌躇什么,之前吃不好睡不着,夜夜憔悴,好不容易将皇上盼醒了,如今却又迟疑起来。
但是感情之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她叹了口气转身继续收拾行李。
柴未樊垂眸,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敢见表哥,以前她认为那是姑母后半生的依靠,宠爱她的好表哥,整个天下的主人,没半点其他心思,可是自从最近开了某个窍,她整颗心思日夜处在煎熬之中,有时甜得梦里面都能笑出来,有时苦得觉得喝到嘴里的糖水都是苦的,悲喜交加,往来折磨。
如此,便不敢贸然去见他了。
万一,让表哥察觉到怎么办?万一表哥只是拿她当妹妹怎么办?
更别说,她身世不显,一向不被太皇太后放在眼中。
柴未樊轻轻闭眼,况且,还不知道姑母对此事的想法,她不能任『性』自私,让表哥难做,让姑母难做,先将这件事放下吧,等确定了他们的心思再说。
如此,直到启程回宫,她也不曾主动去探望皇上。
深夜,皇上将卫元洲这两天的总结和部署放下,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子,虚弱地点头表示赞扬。
“你做的很好,这件事定不是意外,查肯定要查,但不能因此废了我们半年多的部署。”
卫元洲颔首,“臣就是如此想,他们纵然罪该万死,万死不辞,但圣上您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暂时不可发落,这些帐得等到秋闱之后再算。”
“嗯。”
许顺达端着碗『药』,身后跟着个捧着托盘的小太监,轻轻走进来,小声道:“皇上,该喝『药』了。”
卫元洲看到,弯腰说:“皇上,您刚有所好转,这些事不急在一时,您当好生休养身体才是。”
皇上微阖眼,“朕知道。”
“那微臣先告退了。”
“去吧。”
卫元洲转身,大踏步走了。
许顺达将『药』端到皇上跟前,看着皇上一口将『药』闷掉,赶紧从托盘里拿出一小碟蜜饯,送到皇上跟前,皇上挥手,将碗放下,让那个小太监退下。
许顺达只好把蜜饯放回去,转眼恭顺心疼地看着他,说:“皇上,您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启程回宫呢。”
皇上盯着某处出神,没搭理他,室内灯火缭绕,烛影忽高忽低,映在帐上的影子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摇曳动『荡』又妖娆,外面寒风顺着地面席卷而过,擦起沙石豆粒嘘嘘作响,室内却一片静谧,只有皇上靠在床边凝滞的身影,遥远又寂寥。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好似刚睡醒,带着些生病的孱弱无力。
“你说,柴姑娘在朕昏『迷』不醒时,不顾太后的旨意,偷跑进来探望过朕。”
许顺达眯着眼笑,“可不是嘛,当时太后娘娘还要惩罚柴姑娘,是卫世子拦住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见姑娘对您一片至诚,所以特意下令允许姑娘来探望您。”
他语气雀跃又高兴,是真高兴柴未樊这样在乎皇上。
皇上眼神微软,仿佛看到了她坐在床前,对着他无助呼喊的模样。
只是,这片柔软不过片刻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种灼心的痛苦,他闭上眼,眉梢紧紧拧在一起,痛意一闪而逝,若她真的如此在意他,为何他醒来一天了,她都没来看望他,难道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这么久,她从不曾动容?
许顺达看着皇上不显愉悦,反而透着点痛苦的面庞,立即收起那点雀跃,心思一时惊跳不已,皇上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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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不过几日,柴未樊却觉得仿佛过了很多年,再次回到宫中,回到永和宫,她刚进去,便被惠太妃紧紧抱在怀里,哭喊道:“我的樊儿!”